侍卫先把宁家的大夫送到了棠落瑾面前。
“回殿下,这是属下从宁家请到的大夫。这位大夫,是宁家请来,给宁家二公子治病的。这几日二公子身子好,就给大夫放几日假,让他来庄子上歇一歇。这才被属下请了来。”
小径吩咐完人去庄子里看有没有冰块,回来就开始拿着湿毛巾,给棠落瑾连续不断的擦额头。
棠落瑾双拳紧握,片刻后却道:“先请另一个大夫进来。”
侍卫一怔,须臾才反应过来,立时出去,先把李首相家的一个做大夫的远亲给请了来。
李大夫一瞧棠落瑾的形容,就觉不对,待把脉后,又闻得棠落瑾形容的香味,心中就有了数。
“那味道,怕是有人在衣裳上做了手脚,将衣裳在放了奇特的香料烹煮过。只是味道格外寡淡,寻常根本闻不出来,就是闻出来了,也只是觉得自己大约是太过紧张,并不会有其他想法。只是这种香料一遇到火或者其他的催发原因,就会扩散的更快。当时殿下离火盆最近,所以才会中招。”
棠落瑾不语。
小径立刻追问道:“那这种香料的毒,该怎么解?”
李大夫意味深长道:“公公误会了,这并不算是毒。只是一种催.情的香料,殿下虽然吸取的多了,但也只要纾解出来,便也就好了。”
小径是日日跟着棠落瑾的,自然知道自家太子还是个雏儿,而且还是个格外挑剔的雏儿,轻易寻常女子都不能近太子的身,忙忙又问:“那除了这个法子,还有别的法子么?”
李大夫皱眉道:“不纾解出来的话,就只能用凉水泡着,熬到药效结束。这个法子,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天凉,泡凉水未免伤身……”
“没有别的法子了?”
“无。”
然后李大夫离开,宁家的老大夫翘着胡子进来了。
比起李家那位旁支的旁支的大夫,这位老大夫是宁家特特请来给宁君远看病的,医术更加厉害,只一搭脉,就知道棠落瑾四五年前也中过毒,而且中过毒后,身子越发偏凉,轻易热不起来。
棠落瑾并不在乎其他,双手浸在凉水盆里,额头上被小径一会换一次毛巾,只道:“凉水沐浴纾解当真管用么?”
老大夫立时竖起了眉毛,正要发火,想到眼前这位是太子,还是宁家的外甥,才回过神来,瓮声瓮气地道:“凉水沐浴?刚刚那小李子出的主意吧?他那主意,要是放在别的身强力壮的小子身上,泡上一宿的凉水澡,倒也就罢了。接下来好好补补身子,都能养的回来。可是,殿下您这身子是中过毒的。虽然这毒主要是针对女子,且您只中了一半,但您这几年秋日里就开始手脚冰凉,可是真的?如今殿下年纪轻,这些苦头还吃得。但若是不好好保养,将来年纪大了,只怕殿下还有的苦头吃。”
“至于凉水泡澡……除非殿下连等自己老都等不起了,现在就想吃一吃身体不好的苦头!”
棠落瑾面色极其难看。
小径将老大夫请了出去,回头就小声道:“殿下,选人罢。奴才瞅着,这庄子上,也有几个长得好看的丫头。您收用了她们,也是她们的福气,她们再没有不肯的。”
与此同时,蒋寒冰背着蒋寒茵也回来了,正巧拦着两位大夫,让他们分别给蒋寒茵也看了诊。——当然,说法上,只说是给蒋寒冰的一个丫鬟看诊。
二人一进去,闻得那梅花香味中夹杂的味道,立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把一把脉,就同时开口。
“两个法子。要么就是圆房,纾解了药性,要么,就是泡凉水忍着。只是这一位……瞧着身子娇弱,若是泡凉水,只怕是这泡过一宿之后,以后子嗣上就要艰难多了。如何选择,且还看您。”
蒋寒冰绷着脸把二人送走了,回来就要再往蒋寒茵脸上再来上一巴掌。
蒋寒茵的贴身丫鬟立刻跪了下来:“公子!公子您就算要责怪,也要等今日之后再责怪!公子只要记着,这件事情,咱们姑娘也是被人陷害的,如今正等着人来救……要是殿下肯……”
蒋寒冰一脚揣在那丫鬟的心窝上:“让太子来做药引,你这话,还真说得出口?”
蒋寒茵却是接着跪了下来,哀戚道:“哥哥,你救我一命。我蒋寒茵保证,给殿下生的头一个儿子,就记在姐姐名下!那个孩子,以后就是姐姐的儿子!将来殿下登基,也有了理由能将姐姐的棺材,从那偏远的地方,迁到皇陵里去了,将来无论如何,都有儿孙供奉的一口饭吃,是不是?哥哥,你救救我!且,哪里是殿下来做我的药引?殿下此刻,怕是也遭了罪了!”
蒋寒冰本是连杀了蒋寒茵的心都有了,但听得蒋寒茵说孩子记在蒋寒漪名下后,他却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哼!”
蒋寒冰甩袖离开,往太子那里赶去,果然瞧见小径正在那里挑选干净的女子。
是了,就算太子知道蒋寒茵也出了事情,难道还能开口让他把蒋寒茵一个蒋家小姐送过去么?
蒋寒冰咬了咬牙,让小径稍稍等上一等,就让蒋寒茵换了婢女衣裳,过去让小径选。
小径瞄了她一眼,往棠落瑾那里一说,当夜在沐浴之后,真的让人把人送了进去。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小径一宿没敢睡,就有人来报,说是信国公来砸门了。
小径顿了顿,使劲抹了把脸,才忙忙过去应人。
信国公面色铁青,就要往里面闯,小径直接带着几个人把信国公给抱住了。
“国公爷您可等等罢,这可是咱们殿下头一回办事,可经不得人打扰的!要是出了事,那奴才这脑袋,就是长了九个,可也不够砍的?”
“办!事!”
“可不是?”小径忙忙把昨天的事情长话短说了一遍,叹道,“如果不是当年那场宴会,太子妃原也不必受腹中绞痛之苦而死,咱们太子遇到了那种催.情的香料,原本忍上一忍,用凉水就能熬过去。偏偏两件事情,都让太子遇着了。太子千金贵体,将来还要千岁千千岁,自然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若非如此,昨个儿是太子妃的忌辰,无论如何,太子也不会在这个日子……”
小径的话,让宁君迟怔在当场。
他从前以为,无论皇后和十二皇子曾经对棠落瑾做了甚么坏事,那些都是和他没有关系的。
棠落瑾若是要因为皇后和十二皇子的过错去报复二人,只要理由正当,他自然不会去阻止。
只要他能放任棠落瑾去用合理的理由对付二人,只要他能继续毫无保留的对棠落瑾好,那么,他们就能有修成正果的一日。
可是,现在看来,谁说皇后的过错,就当真与他无关了?
瞧,正因他的皇后二姐,棠落瑾正当年少,就要每年秋日开始,就要饱受手足冰凉之苦;现下遇到了这种事情,竟是直接让他和小七之间的可能性,越发的微乎其微。
那是他的小七。
也是被他的亲人,一步一步,慢慢推得远离他的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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