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色变了变,低声道:“他是个傻子!我生下个傻子,为甚要欢喜?”
宁君迟道:“君迟听闻,七殿下八字极好,且并非天生痴傻,将来或许,能有转机。”
皇后将手里的帕子攥的越发紧了:“八字好……也不定是他好。至于转机,能有甚转机?本宫从未听闻,高烧而痴傻者,还能恢复清明。就算有,到时候,本宫有了其他天资聪颖的嫡子,他为嫡长,若重新恢复,本宫的其余嫡子该如何?”
棠落瑾:“……”君不闻这世上有许多女子,一生求男而不得?以及,皇后娘娘,难道您忘了您生产之后,还写血书,种种算计筹划,压根没好好坐月子的事情?
虽然他是男的,但也知道坐月子对女人的重要性。月子做不好,皇后娘娘您怎么生儿子?
棠落瑾心里吐槽半晌,面上却是一副呆样,竖着耳朵听这对姐弟说话,同时还不忘再多厌恶宁君迟一些——瞧,这皇后原本都把他当成弃子,白白养着了,宁君迟一番话说出来,皇后就开始担心他恢复神智的事情了。
可怜他装傻的这些日子!
宁君迟不意二姐竟如此不喜棠落瑾,闻言再次皱了皱眉,道:“二姐多虑。”
却不提皇后是哪里多虑了。
皇后以为宁君迟是在说棠落瑾恢复清醒的事情,思忖片刻,便也笑了:“是了。本宫是多虑了。”这世上,若失忆者,尚且有记起往事的一日,可是脑袋烧坏了的人,她可没听过一个能恢复清明的!
宁君迟却是一如既往的每日跑来看棠落瑾。
旁人来看棠落瑾,说是看他,其实还是把照顾棠落瑾的宫女乳母叫来问话,可是宁君迟来看棠落瑾,那就真是“看”他。
宁君迟自家事自家知,他们家虽是军功起家,圣上现下也信任宁家,愿意把军权放在宁家手里。可是,宁家女现在入主中宫,并且已经诞下嫡子。
哪怕这个嫡子似乎有“痴傻”的症状,可是宁家有了嫡皇子,并有军功和爵位在手,宁君迟的父亲宁山和次兄宁君远都在边境掌军权。如此一来,宁君迟和宁君榆,这辈子像父兄那样掌军权的可能性就小了。
从前皇后宁氏无子,宁君迟还能往军中去,现在宁氏产子,虽说“生下”的这个儿子看似有些问题,但他依旧不能再去军中,而是要留在京中给他爹和兄长当“人质”。
宁大元帅心知对不住一心想要从军的三子四子,宁君远则愧疚于因自己的缘故,害死长兄,便和父亲商议,将宁家承恩公世子的位置传给宁君榆,信国公的爵位给宁君迟。
宁大元帅闻言,心中五味杂陈。然爵位一事,向来只传嫡长,他心中最看重的长子为保他平安,被突厥乱箭射死,现下居嫡长的便是次子宁君远。可是宁君远心里的愧疚,何尝不是宁大元帅的心结?若是当日宁君远并未对那山西知府千金心动,而是将人直接拿住,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因此思虑了几日,宁大元帅见宁君远果真如此做想,并在他面前立下誓言终身不娶,一辈子守卫边境,永不回京,宁大元帅这才上了请封折子,请封四子宁君榆为承恩公世子,请封三子宁君迟为信国公。
原本天元帝为加恩于宁家,是将信国公的爵位直接给了宁山长子的,现在原信国公已死,且无子嗣,自然是要传爵位给弟弟。
天元帝收到折子后,本就欣赏宁君迟小小年纪能将证据和山西知府千金一起带回京城的本事,再思及宁家此次遇难和宁君远也有不小的关系,心中一叹,便也应了此事。
如宁家所猜测的,若皇后宁氏无子,或许他会继续重用宁家在边境领兵打仗,可是宁氏既有子嗣,他就不能不防着有朝一日宁氏之子长大,宁家军权在手的情形了。
而出于这个忌讳,宁君迟和宁君榆无论是否有将才,二人都必须要作为人质,滞留京城。作为补偿,将爵位先给二人,于天元帝来说,也未尝不可。
也正因此,宁君迟心知自己爵位就要到手,前程上既不能也无需去战场拼命,同时也不必他参加科举考试,练武之余,倒也暂时不苛求其他——他从前只知道自己是要上战场的,现在不能去战场了,宁君迟便有了大把的时间,来“看”棠落瑾。
可惜他的“看”和旁人的“看”着实太不同了。
饶是棠落瑾这个穿越来的内里二十大几的“老人”,也颇有些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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