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迪莱多眼中的夜莺村落,和他初识的地方判若两个世界。只见数人合抱的巨树横倒在地,原本建在树上的屋子成了压在枝干下的瓦砾。村里一片凌乱,到处是倾覆的杂物,到处是扎脚的陶片。空中还弥漫着一股焦味,几栋房子连带着几棵大树被烧成了黑炭,至于村口方向……
迪莱多觉得自己没啥勇气再去欣赏那边的景致了,他又转头看向了奥拉,晨曦映照着这个姑娘的额角,将她的愁容描摹的格外鲜明立体。
迪莱多有些窒息地发现,奥拉那湖蓝色的双眼蒙上了一沉阴影,宛如天空被浓雾遮蔽,又似利箭失去了方向。
“你没有事吧?卓格里斯他有没有对你……”迪莱多有些紧张地问道,但后半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奥拉摇了摇头,她又抿嘴露出一丝微笑表示自己无恙。
迪莱多松了口气,而奥拉则愁闷地叹了口气。从某种角度而言,迪莱多的话没错,卓格里斯的确对她造成了影响,但这影响并不是身体上的接触,而是认识上的颠覆。
在遇到卓格里斯之前,奥拉觉得自己的选择都是正确的。她旁听了希尔瑞丝等人对卓格里斯的控诉,她立到了夜莺这边,帮着无辜的村民抵挡了一个疯子的进犯。
但问题是,正确和错误是基于前提得出的结论。当你站在不同的层面思考不同的问题时,前提便随之而变,本是正确的事情会变成谬误,而谬误则有可能变成真理。
卓格里斯在之前已经说了,哨箭似国而不是国,他们是一个被黄金树林和维托斯联邦暂时搁置的问题。如果想要得到他国的承认,就得有足够的资本。可哨箭丛林有什么呢?除了血齿蕈,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难以向外扩张,内部资源又极度匮乏的林中部族在短期内获得够多的资本?卓格里斯的所作所为,也许就是牺牲一部分弱者来保住全族的未来。这种做法和利瑞齐在战斗中使用的招数何其相似?
一想到巫师,奥拉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一下。利瑞齐怎么利用死树林拖垮对手的事情,她已经从希尔瑞丝和其他人的嘴里听了个大概。简而言之,他的做法就是拿弱者的生命做诱饵,保住真正的实力并夺取胜利。
回到卓格里斯的问题上,自己毁了这男人的棋局,表面看来好似挫败了一个疯子的野心,阻挠了夜莺惨遭并吞、村民为卓格里斯奴役的命运。可当哨箭的问题再度被黄金树林和维托斯联邦摆上台面时,这一族该拿什么对抗被再度驱逐的命运?
卓格里斯说她被人误导了,误导她的人实则站在黄金树林的一边。他说的误导者还能有谁?只能是利瑞齐了,毕竟这个巫师曾在黄金树林生活过一段时间,身边又时常跟着一个精灵。
“利瑞齐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为了让黄金树林满意吗?”
奥拉突然回忆起了被烈火吞噬的监狱,她记得村民们没有将利瑞齐带离那座建筑。
“那个巫师现在会不会还在监狱的地下层中?”
奥拉又抬头朝四周张望了起来。此刻,村里的火焰已经熄灭,晨光取代了明火为林间村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而远处,则依稀可见那栋监狱的残桓。
“喂!你去哪儿?”迪莱多见奥拉突然朝一处飞奔,不禁在后面喊道。
就在奥拉转身的一瞬间,他依稀看到奥拉的脸上多了一丝内疚和焦急,可这姑娘麻烦就麻烦在有口难言,让人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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