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拉抿着嘴唇将夜莺之啼搭上了弓弦。
她没有声音,但这支箭可以替她出声;她无法自报名讳,但这支箭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而这一箭或许还能让卓格里斯稍有顾忌。
一声夜莺的啼鸣划过了夜空。卓格里斯的几个部从转头看向了他们的领袖,而那只高举过头的右手则缓缓地握成了拳头,又缓缓地收到了身畔。这一刻,奥拉看出卓格里斯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甘。她从这转瞬即逝的神情中,得悉自己大约猜中了什么——卓格里斯能在暗处对她下毒手,但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事,因为构筑他权力的根基是瑞麒家族对哨箭的影响力。这就如一个人不能既说自己信奉造物主,又当着众人的面拆掉神的庙宇。但这个人却可以捏造神谕,悄悄地拿自己的理论替换原本的教义。最后,那神的庙宇虽然还在,却成了影响力微乎其微的象征。
“二十年了,夜莺之啼的影响力又剩下了几成?”
就在奥拉作此猜想的时候,卓格里斯侧头对自己的部从说了几句话,紧接着,游隼的人马又朝前压进了。有一半人的动作略显迟疑,而另一半人根本不受影响。很显然,夜莺之啼在这些人的心中只是个毫无意义的象征。
“奥拉·瑞麒对吗?”卓格里斯身旁的一个人忽然冲她喊道。
“你对哨箭的了解过于片面。现在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伤害到你。”
这话让奥拉皱起了眉头。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象。此刻,村子已经陷入了混乱。能动弹的村民架着、抬着不能动弹的同胞竭力远离村口,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危机,他们不是盲目地跟着别人瞎跑,就是自作聪明地躲在看似隐蔽实则显眼的地方……
奥拉很想告诉这些人,即便在最糟糕、最混乱的局面下也有生路可循,他们可以利用村里的草木作为与敌人周旋的“巷道”,只要多拖延一段时间,希尔瑞丝他们就会赶来救助。但是这么复杂的话,让她怎么表达?
几声鸣镝的尖啸又让奥拉把注意力摆到了身前。她知道刚才的声音是游隼给自己发出的警告,如果她不识相的话,不但可能吃到苦头,没准还会丢了性命。问题是,她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吗?
如果她怕死,她就不可能把阿卡奇从一群刺客的围攻中救出来。
如果她怕死,她又怎么敢独自守在钟楼上和卫队的人马作对?
奥拉突然想起了照顾自己足有十多年的叔叔,她感谢那个人让自己有过一段成为佣兵的经历。那时,她干的最多的行当是和保镖相似的活,那是一个为了保护他人的性命,得不顾自身安危的行当。
奥拉又把箭搭在了弦上,她用箭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人,那人靠近一步,她便将弓张满一分。她希望以这种方式警告卓格里斯的人马后退,可对方却在不断地试探她的底线。她想,卓格里斯不是在等她先动手,就是认定她不敢动手。
终于,那个走在最前头的家伙开始摸着树干朝上攀登,他踩到了底线,奥拉的弓也张到了极致。
紧接着,一声箭矢离弦的声响和一声哀嚎同时响起,奥拉的箭射中了那人的肩膀,将他从树干上推落下来。那一箭过后,卓格里斯的那帮手下也不再客气了,几支箭朝奥拉站着的位置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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