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不仅虫子,就连我也有此疑问。看那些少年气度方方正正,并不像那些惯会耍赖巧嘴儿行乞之人,但是这一手“刷碗”的功夫,看起来又是“行家”。
小豪自豪地压低嗓音道:“苗姐姐可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可都是木麟统领训练出来的探查精英,斥候中的翘楚,个个身手不凡,又善于伪装。能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协助他们一起完成麒王爷交代给我的任务,你不知道我有多骄傲!不过我需要学的还有很多,以后有本事了,就为朝廷效力,立大功。”
虫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差点就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叫花子呢,简直太像了。”
小豪点点头,翘起大拇指:“他们自从做了叫花子,就一直跟着我们吃讨来的馊饭,一言一行都严格要求自己,模仿得真真的,我自愧不如。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果真如此,麒王爷是我喻小豪最为敬佩的人。”
小豪人机灵善于应变,当初跟着他师傅坑蒙拐骗,见多了三教九流,的确适合这个差事,凉辞倒是很懂得知人善用。
说话间,几人已经整理完毕,其中一年岁稍长的青年一边挖着耳朵,一边对着我和虫子指点:“新来的,就你和你,待会儿记得走中间,别四处张望,给我们招惹事端。”
说话盛气凌人,带着懒洋洋的惰性,对我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客气,完全将自己代入到现在的角色里,将乞丐的懒散和粗鄙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和虫子听话地走到几人中间,几人或拧了胳膊,或跛了腿,端着豁口饭碗,说说笑笑地向着城门口走。
城门处依旧把守了不少士兵,对着来来往往的百姓盘问搜查。
有一对年轻夫妻模样的人走过去,守城士兵色眯眯地盯着那妇人前胸,借着搜查的由头,趁机贪婪地上下其手。妇人羞窘着脸,涨得满面通红,眼眶里也含了泪,惊慌失措地左躲右闪。
士兵变本加厉,一旁的男人原本敢怒不敢言,只是连连哀求,后见士兵太过分,终究忍不住,一把扯过自家妻子藏在身后,怒声斥责道:“我们不过是老实本分的百姓,身上还能藏了要犯不成?”
士兵斜着眼睛看人,有些恼羞成怒:“身上是没有藏要犯,但是本爷看着你们就像要犯。来人哪,给我拿下去好好拷问。”
青年愤怒地挣扎:“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
围观的百姓似乎司空见惯,只摇头叹息不说话,唯恐一个不慎,惹祸上身。
小豪趁乱涎着脸上前:“官爷,今个还检查呗?”
说完伸出乌黑的手抓起那士兵手里的布巾就往脸上擦。
布巾还未擦到脸上,那士兵就凶神恶煞地一脚踹过去:“滚蛋,跟着捣什么乱!”
小豪”噔噔噔“一连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裤子”刺啦“一声扯开一道口子,引起周围一片哄笑。小豪捂着露出大腿根的裤子,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哎呀哦”地直叫唤,却不敢多嘴,向着我们挥挥手:“还不赶紧滚蛋,眼巴巴地等着挨踹呢?”
几人里有人指着小豪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然后嘻嘻哈哈地向城门里面涌进去,将手里的豁口破碗敲得乱响。
“等等!”我身后有人叫嚷。
先前指挥我们的那个乞丐回过头去,点头哈腰地谄媚着笑:“官爷是要赏口饭吃么?小的们祝您老人家步步高升,财源滚滚,好人有好报!”
“啊呸!”那人一口吐在他的身上:“老子自己吃饭还紧巴呢,哪有那闲钱施舍你们?爷问你们,怎么这人儿好像又多了?”
“爷,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哪里的叫花子不是越来越多?我们那小破庙都快要容不下了,昨个还因为抢地盘干了一架呢。”
“说的也是,”那人点点头:“你,说的就是你,你们两个怎么没有讨饭碗?”
他指着我和虫子质问,眼睛倒是毒得很。
小豪捂着屁股走过来,拱手作揖道:“官爷有所不知,我们叫花子也是有分工的。拿着饭碗的弟兄们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但是抗打,是负责到酒楼里或殷实人家讨要饭菜糊口顶饥的 。他们俩人这几天身上生了疖子,正是最恶心人的时候,见到有钱人,上前任打任骂,抱住大腿不撒手,多少是能混几文铜板的。”
那士兵怀疑地上下打量我和虫子两眼,晃着肩膀向着我们走过来。
我突然想起当初青绾在墙根底下捉虱子的邋遢样子,伸手从腰间和后脖颈挠了两把,嘟哝道:“这跳蚤越来越多了,熏都熏不跑。”说完抖了抖袖子,一股腐臭难闻的气味几乎把我自己熏了个跟头。
小豪机警,立即领会过来:“你站得离我远点,莫说跳蚤虱子,你那疖子里都生了蛆的。”
那士兵立即掩了口鼻,嫌恶地挥挥手:“离远点,滚得越远越好。”
我和虫子立即扭头就走,手里的打狗棒恨不能丢了,然后飞跑,逃离他们的视线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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