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吐血竟然这般严重?去了哪里?伺候的人呢?难道没有找大夫吗?
我疑惑地向里走了几步,只觉得地上有些滑腻,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汪鲜血,已经洇湿了我绣鞋的鞋底!顺着血迹扭过头,差点魂飞魄散!
严三!
他正趴在一丛开得妖艳的杜鹃花下,双目凸出,满脸狰狞地瞪着我,面色铁青,身子下面满是血迹,与一身火红的喜服融为一体!
不用近前查探,我也知道,严三早已气绝身亡!
坏了,不好!我心猛然“咯噔”一声,如坠深谷,我怕是中了圈套!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子,已经是来不及。适才在后院里对我指指点点的几个妇人,竟然尾随我而来,如今就站在花厅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终于有一人眼尖,发现了地上的血迹和严三的尸体,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凄厉而惊恐,而且很快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鸣。一时之间,惊骇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后院。更有一位胆小的妇人直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余下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后退几步,四散而逃,尖声叫嚷:“杀人了,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我苦笑一声,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围拢过来,对着我与严三的尸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适才喜堂之上的风波与聚仙楼一事又被旧事重提,成了我怀恨杀害严三的动机,言之凿凿。
我看到幸灾乐祸的青绾长舒一口气之后夸张地惋惜。
我看到闻讯赶来的父亲惊讶过后的如释重负。
我看到青茵木然地望着地上的严三呆愣片刻后,转身凄冷绝然地离开,将头顶的凤冠丢在地上,翻滚几圈以后,落在我的脚边。
我还看到七姨娘跌坐在地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哭喊:“未嫁先寡,我苦命的女儿呀,你个挨千刀的苏青婳!”
我看到严家接亲人气势汹汹地上前找我算账,被侯府的家丁侍卫阻拦后,飞奔着去报官。
乱作一团。
我看到太多猜疑的、不屑的、冰冷的、陌生的眼神,听到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
“就是她,当初跟自己的姐姐抢夫婿不成,暗算了嫡亲姐姐。”
“就是她,适才在大堂之上恼羞成怒打了新郎一巴掌,没想到心思这样歹毒。”
“就是她,刚才在后院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叫嚷着要杀掉新郎,没想到果真下得去手。”
......
唯独,我看不到信任,看不到友善,
我百口莫辩。
我苦笑着对父亲道:“严三不是我杀的。”
父亲望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我看不懂,也许他的心里也是复杂的。但是,我能看得出来,父亲明显是如释重负的。严三身死,悬在苏家头顶的那一把刀落了下来,他不用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了,虽然,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身上。
父亲蹲下身子,认真地看严三的尸首,虽然遍地血迹,却从外表看并没有致命的伤痕。
口唇乌紫,满脸狰狞。
“中毒?”父亲不确定地抬头看我。
我无奈地点点头,我不仅知道严三是中毒而死,而且我还看得出来,他中的正是我自创的毒药血杀。前一刻可能还在我车厢的药箱里,但是如今,我就不确定了。
父亲脸上终于有一丝动容,长叹一口气道:“虽然严三乃是罪有应得,但是你未免太莽撞了些。”
“真的不是我,”我知道自己的辩解很苍白,仍旧忍不住道:“兰儿说你被严三气晕了,吐了很多血,我急匆匆地赶过来,推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外面人多口杂,我的确是特意挑了花厅同严三说话。你青绾姐找我出去送客,唯独留严三一人在这里吃茶还不到盏茶功夫。”父亲叹息道。
我心里一紧,揪疼得厉害,果真是兰儿在说谎。我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她的踪影,已经遍寻不到。适才心里不详的预感成了真,浑身如坠冰窟。
兰儿,真的是你背叛了我吗?你将我骗至这里,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真凶,拟或是帮凶?而你,究竟又是什么身份?
青绾偷偷地拽父亲的衣服,将他拉至一旁无人注意的角落,低声私语,不时将目光瞥向我的方向。
官府的人很快就赶到了,将围观的人驱赶出花厅,在院子里询问案情,录取口供。
忤作验过尸体,果然同我猜想的一样。结论一出,举众哗然,更加印证了众人对我的指责。
众口烁金,大家一致将矛头指向于我,将我与严三之间的矛盾描述得绘声绘色,就如亲眼目睹一般,说得斩钉截铁。
官差询问:“可有人亲眼目睹案发经过,相跟着去衙门录个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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