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生意人,以前在金陵城的时候也经常跟随师傅义诊施药,所以并未顾虑太多。如今听掌柜一说,的确有理。虽然我救治的都是无法求医的穷苦百姓,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如果我一直这样义诊下去,恐怕真的会断了别家药铺的财路。
但是看着那么多灾民凄苦无助的样子,看着他们的父母妻儿向我哀哀恳求的模样,我又于心不忍。
“丁掌柜,如果是从我苏家其他分号调集药材,需要多久?”
丁掌柜愁眉苦脸道:“我们苏家在京城倒是还有分号,平日里也少不得相互帮衬。只是这账目都是独立,需要什么药材都是成本收购价购进的。”
“那就先从其他分号购进一些急需药材应急。我想明日一天,应该也没有太多人了。”
今日一天我都没有喘息片刻,虽然数不清究竟诊断了多少病人,但是应该也没有太多人了吧?
丁掌柜叹息一声道:“希望如此吧。”一脸的不情愿,对我的态度也不像初见那般恭谨。
我知道,丁掌柜是一个商人,必然不会赞同我的做法,可能就是将我当成了一名不知人间疾苦,纨绔败家的大小姐,只是将这义诊当做好玩的事情来做,药店在我的手里。怕是要毁了。
我不想他会有什么负面的想法,再影响到下面的伙计,所以我耐心解释道:“丁掌柜,可能你是觉得我不自量力,是在做一件荒唐的事情,药铺迟早会毁在我的手里。我承认,我不懂经商谋利,我以后也不会参与你的经营。只是这救济灾民,我想尽力做下去。
我在扬州城的时候,父亲就曾经给我上过一堂课,教导我如何做一个苏家人。我苏家在江南财力可谓雄霸一方,但是在江南百姓的口里,从来不会将我们苏家与奸商划上等号,就是因为,父亲一向乐善好施,修桥补路,用善心善行,为我们苏家赢得一个好的口碑。
今日的这些灾民,可能就是往日里我们的衣食父母。今日他们有难,我们苏家略尽一份心力,可能对于他们而言,就是雪中送炭,救苦救难。我想,我今日的所作所为,父亲必然也是支持我的。丁掌柜,也只是在担心我不知轻重吧?”
丁掌柜听我一席言语,知道我并不是一时任性而为,方才放下心来,拱手退下,去联系明日的药材。
我捶捶有些发酸的腰,暗自后悔今日里没有乘坐马车出来,如今再慢慢地走回麒王府,怕是骨头都要散架了。
正暗自发愁,小样儿兴奋地指着前面道:“小姐,快看,麒王爷的马车!”
我抬起头来,果然是麒王府的华盖马车正向着我这里辘辘驶来。朦胧夜色里,凉辞撩开车帘,探身出来,对着我笑得春水荡漾:“我听说某些人今天一天就把嫁妆全都败光了,特意过来看看。”
我一时哑然。
第二天,再到长安街,我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没有想到,京城里面竟然会有这么多外地涌进来的难民,见到我,迅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几乎将我淹没。
凉辞又一次一语成谶。
我的确太天真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但是自己又有言在先,我退缩不得,干脆差人将药铺里的伙计和驻店大夫请了两人过来帮忙,纵然如此,仍旧是忙得口干舌燥,晕头转向。
药材第二次告急!短时间里根本无法筹集到大批的药材。
人群里面出现了不小的骚动。因为药材的短缺,人群没有了最初时的秩序,开始争抢前面的位置,还有人在为先后顺序争吵不休,几欲大打出手。
我自己分身乏术,又无法劝解,若不是有小豪的几位乞丐朋友帮忙维持着秩序,怕是早就造成混乱了。尤其在我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之际,又出现了新的麻烦。
到下午的时候,就经常会有一些穿的破破烂烂,但是明显细皮嫩肉的人来看诊。明明身体无恙,却装模作样,甚至装出奄奄一息的样子,由他人抬着过来,将病情胡说八道一通,耽误了我的治疗时间。
我不搭理他,就一顿胡搅蛮缠,扬声叱骂我是庸医害人,根本就不会诊断病情。
我原本就不在乎他们怎样说法,只是几人联合起来,在这里喧闹,我根本就无法给其他人看诊,还又百口莫辩,解释不清。
灾民里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敢近前。
更有人雪上加霜,从人群外面冲进来,将一包发了霉的药材丢到我的身上,恶狠狠地说:“用过期发霉的药材过来赚取口碑,坑害无辜灾民,你这是安的什么歹毒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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