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样儿拉着惠儿进了屋子。隔了片刻时间而已,就听到小样儿扬声问道:“小姐,你这么多手镯,说的是哪一个,我都混了。”
“怎地这么笨呢,”我佯装埋怨道:“还是我自己拿吧,那么显眼的地方都看不到。”
我回身对道长颔首道:“劳请真人再稍等片刻。”转身进了里屋,惠儿正在气愤地喋喋不休,颇有些义愤填膺:“那道士摆明了就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陷害咱俩小姐。小姐不辩解也就罢了,怎的还顺着他的意思胡说,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往日里那般聪慧的一个人怎么糊涂起来了,我真恨不得上去把那假真人的胡子给揪下来,看他还装不装。”
小样儿也气愤地不行:“咱家小姐又没有招谁惹谁,这到底是谁在背后不依不饶的,害咱们小姐?若是被我知道了……”看到我进了屋,咽下了剩下的话。
我掩嘴笑道:“咱家惠儿和小样儿越来越厉害了,招惹不得。”
惠儿疑惑地问我:“小姐,你什么时候有宝石梳妆盒了,怎的我都不知道。”
“小姐哪里有什么梳妆盒,她肯定是有话要吩咐我们。”小样儿说。
我摇摇头,这惠儿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老实了,这小样儿倒是鬼精灵一个。
我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道:“惠儿,你去问一下轩儿,林公子住在府里哪个院子,赶紧趁人不注意,去找一下他,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一声,请他帮忙,等着道士出了府,尾随在身后,查一下是谁指使他害我的。”
惠儿点头应了:“原来小姐已经有了主意,可是接下来您怎么办?”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出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从手腕上褪下母亲那日送我的红玉髓手镯,用手绢包了,唤过小样儿:“我还要交给你和兰儿一项艰巨的任务。”
小样儿兴奋地凑过来,我低声同她耳语几句,她立即领会了我的意思,坏坏一笑:“小姐你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妥了。”
我仔细叮嘱了,不敢耽误,便拿着那手镯出了屋门。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更多了,显得我的小院格外狭小。一堆人交头接耳,见我出去都住了声,盯紧了我手里的东西,恨不能透过手绢看穿了。
那真人被身后众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负手而立,一派气定神闲。见了我眸光闪烁,略带得意。想来我进屋这片刻时间,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我恭恭敬敬地将手绢包着的手镯递给真人,他接到手里,并不急着打开,闭着眼睛轻轻地在手里摩挲,嘴里念念有词。身后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屏息凝神看着他的动作。
趁这间隙,我扫了真人身后一眼,小样儿正靠在那小道童跟前,扯着人家的袖子,小声嘀咕着什么。小道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脸上立即青红一片,颇不自然,然后低声同小样儿辩解了一句话,小样儿的脸也腾地红了,拽着那道童,静悄地退到人后面去了。
真人咒语已经吟诵完毕,将手绢打开,看了一眼,低声叹息道:“果真是个苦命之人,怪不得怨气如此之深,经久不散,如果今日不是遇到本真人,怕是要连累几条人命了。”
我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真人:“真人只看了一眼这手镯,便知前后因果了?”
真人闭目摇头,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清高:“我等得道之人,已经不需要用肉眼来看红尘,只用心智感知就可以了。这手镯乃是那女鬼贴身之物,浸了她一口心头血,尚且有一缕残魂附在上面。你等寻常肉眼凡胎自然看不明白。“
”那请问道长可知她究竟有何冤屈?“
真人眼皮略抬,瞟了我一眼,继续闭目道:“这女鬼自小父母双亡,被卖入一大户人家为婢,被当家老爷相中,抬了妾侍,谁料却招来当家主母妒忌,栽赃陷害,容颜尽毁不说,还被乱棒打死,死后也不得安生,被主母找人下了锲魂钉,曝尸荒野,可怜可悲。”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表情。
我的心里又是一动,这道人杜撰出来的这个故事,女鬼身世分明便是三姨娘的版本,只不过略有出入而已。
这绝对不是巧合!他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那人故意授意于他?
一阵清冽的香气飘过,若隐若现,有些熟悉,我来不及仔细思索,抬眼望了一眼院子,院里众人表情各异,或惊骇,过崇拜,或低头窃窃私语,看不出有何异样。
道士一席话,瞬间沸腾了整个小院,他很得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得意洋洋地负手而立。
小样儿和那道童的影子已经看不到,兰儿应该也相跟着去了,我心里知道,事情必然成了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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