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肖清容在家里刚洗完衣服就接到电话,是中学同学打来的——
“小容,晚上去唱K呗?大学路那家沸点知道吧?”那边闹哄哄的,显然不只一个人。
“额,我有事,就不去了。”肖清容几乎是本能的说。
“委员长!高考已经结束,你都考上TOP3了还有啥事?”那边的人大大咧咧的说,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换了个语气,“没事,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不用你出钱,今天有人买单,熊猫快出国了,每天都拉人陪他玩,绝对包唱包吃,你要开荤也行,哈哈!”
肖清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还是礼貌的说,“我是真的有事来不了,你们好好玩吧。”
那边的人这才正经一点,“还在发愁学费呢?哦对了,阿姨的病怎样?”
肖清容顿了一下,平静的说,“还是那样,每周洗肾两次。”
“哦,这样啊,唉,阿姨也挺辛苦的……”那边的人想了一下,“不然这样吧,我发起同学为你捐款你看好不好?毕竟同学了三年,虽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大家也不可能忍心看你这样……额你千万别多想只是帮把手,不是同情什么的。”
“不用了,我已经联系了几家家政中介公司,应该能找到活。”
“家政中介?”那边的人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嗨,就是那种中年妇女拎个桶两块抹布、站在小区门口抢着帮人打扫厨房卫生间的活儿?你可是TOP3录取的高材生啊,再说长的这么好看,嘿嘿哪怕就是去傍个富婆也轻松的多啊……富婆太老了啃不动,你忘了班上还有江雯雯、李婷她们?长的漂亮,家里也有钱,一直对你有意思,这不,唱K这事就是她们撺掇我拉你来呢!你去当个上门女婿啊,不就啥都解决了?唉,用句80年代的话来说,你那张脸就等于一张大国护照啊哈哈——”
肖清容被他的比喻雷了一下,“我还在等中介公司电话,不然就先这样,以后再聊吧。”说罢不等对方回答,就收了线。
放下电话,他揉了揉头发,翻出小小的记账本。
他出身于单亲家庭,父母在他小学时离婚,他本来不姓肖,但后来主动要求改了母姓,母亲肖竹兰是那个时代典型的国企员工,改制时下岗,一无所长,靠买断工龄那几万块钱的大部分买了现在住的福利房,剩下的就不多了,肖竹兰后来为了撑起这个家,四处打零工,站过柜台、卖过鱼,把身体拖垮了,三年前查出患有肾病,逐渐发展为肾衰,需要靠洗肾来维持机能,此刻就正在医院,他等会儿还要去看。
洗肾一次600,一月下来加上其他相关费用差不多得六七千,除去能够报销的部分,依然有较大缺口,家里的存款所剩无几,即使亲戚多少能帮衬一点,也是救急不救穷。
还有,大学学费——
肖清容心里叹了一口气。
现在大学学费不便宜,他成绩一向优秀,从小学到高中,几乎不是班长就是学习委员,高考考的不错,被TOP3的医学院录取,还来不及开心,就被通知书上的5000元一年学费给打击了……
还好是同城,来往交通费可以省下来,但听说第一年是要强制住校的,一年住宿费也得一两千。高考之前他问过母亲,肖竹兰只安慰他让他安心复习,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供他上大学,但等他考完,松了一口气的母亲却不巧出了一次血压骤升的危险情况,立刻入院紧急治疗,差点没熬过这一关,不得不让儿子了解了家中的具体经济情况,果然,连他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都成问题。
看着账本上面的赤字,肖清容站了起来,打算等会儿去医院看母亲之前,先去劳务中心跑跑,把自己的兼职意向范围扩大一些——光家教这个毕竟还是窄了点。
这时电话又响了。
他以为是同学又来游说他去唱K,接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不悦。想不到那边是个没听过的中年女子的声音,“请问,这里是肖清容同学的家吗?”
“我就是肖清容,请问您是?”
“哦,肖同学你在就好,”那边的女子声音立刻带上了笑意,“有资助者想要跟你见一下面,他比较忙,你稍微收拾一下马上过来吧,地址是在商业路XX号——”
“等一下,资助者?”肖清容乍然接到这个信息,有些措手不及,便打断她的话,不解的问。
“你不记得了吗?”那边的女人好似在翻什么资料,“我看看……是通过你们学校的老师得到的你的申请……你班主任是韩棠吧?”
“是——”肖清容经她这么一提醒,也慢慢想起来。
韩棠是个相当好的数学老师,也是很负责的班主任,他接近满分的高考数学固然要感谢他,更要感谢他对自己生活的关心。自从知道这名学生家境贫寒,韩老师总是想方设法帮助他,主动为他申请到减免年度学费的有限名额,还帮他弄到了学校关爱困难学生每月一百的生活补助,除外,还经常私下里送他参考资料——不是所谓老师家里放不下的闲书,而是各科都有的、针对他这种基础比较好的学生的高阶参考资料,看得出有有用心挑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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