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在南山村中很不起眼,毕竟在这样一个每家都有点儿特殊手艺的地方,只会种田的李家真的很平凡。
南山村人都很有能耐,杨家管理有一套,张家打铁很强,刘家的木匠活做的不比朝廷工部的那些所谓大匠差,就是吴大爷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汉,现在拿起刀来也能让军伍里的新兵蛋子近不得身。相比之下,李常的父亲就种田一个特长,实在算不得什么。在这个年头,会种田并不是什么本事。
李常年纪不小,比卫玄大了一轮还多点,在军伍里也混了好几年了。和吴大爷当初不在一个军中,具体混得怎么样也没人知道。但想来应该不错,不然依着南山村人均那么少的田地,李家不至于过得那么松快。
这次李常回家,虽说确实是因为要娶妻,却不是刻意的。大唐军中可没有婚假一说,军中休整才是真实情况。卫玄了解过,军中休整时军士休假时间的长短是有数的。小兵数天,有官职的根据大小适当延长。李常能休假百天,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回到屋子里的卫玄并没有立刻睡觉,脑子里一直在想方才和李常的对话。趁着酒劲儿,卫玄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故事说的很不错。神话又怎样?虽说多了许多杜撰,可和实际情况也差不了许多。
要想弄清卫玄的来历,首先要从吴大爷口中套出来,然后还要找到那个奇怪的地方才行。这两样在卫玄看来,找地方反倒要比从吴大爷那儿套话来得轻松。更何况,就算吴大爷哪天说漏嘴了卫玄也不会在意。找不到证据,什么都算不得准,哪怕那就是事实。
说谎话的最高境界就是选择性的讲真话。九真一假有拆穿的可能,只有真话才能完美的骗过对方。什么洞天福地,什么福德真仙,既然有人想查那就查好了,若是真查出来反倒好了,卫玄正好也想知道一下真相。
可惜,这是注定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晃了晃酒坛,没有声音,卫玄撇了撇嘴将坛子放到地上,躺在床上两眼一闭开始养神。酒喝多了脑子是转得快,却也耗神,若不是为了李常,卫玄可不想喝这么多。只是没办法,事关身家性命,不得不认真。
卫玄睡得很香,第二日却依旧起得很早。在村子里这般过了一段时间,习惯已养成,若起得晚了反倒怪了。没喝粥,就着白水吃几块锅盔就好。卫玄现在全靠村子里的人养着,吃什么全看头天别人拿了什么。
今天不用教书,每过半月休息一天,这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明面上是给孩子们玩乐的时间,实际上只是卫玄想给自己放个假。只是如今看来,半月一休还是有些过了,七日一休才妥当。所谓言多必失,经过昨天晚上那事儿,卫玄觉得自己还是说的少些好。
吴大爷近来迷上了打猎,和村里几个同样退下来的府兵每天都要进山,一天不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都是沙场上活下来的,手底下功夫不赖,于是乎山里的走兽算是遭了秧了。除了黑熊因为没有利器惹不起外,便是老虎也让他们给收拾了一头。肉卫玄尝了,并不怎么好吃,图个新鲜而已。虎皮则托杨村长进城卖了,得了不少,毕竟是凶兽,还是罕见的。
和吴大娘打了声招呼,卫玄就出了门。难得清闲,放松放松也好。正好山上的猛兽被吴大爷等人收拾怕了,又快入冬,危险小了很多。终南山中奇花异草不少,转一转找到合适的也好弄回来。卫玄觉得桃李松竹还是有些俗气,旁人都种这些显示不出他的不同,弄些奇特的才好。
有一点卫玄没有瞎说,终南山确实是一处俊秀之所,若是不好,道家也不会把它排进“洞天福地”里。在这样的地方,必少不了方外修行之人。南山村向西十里的山中,就有一处道观。没有名字,也不知什么时候建的,一座大殿,一处柴房,一处伙房,再加上一所厢房就是全部。观中只有一对师徒,年长的怕近古稀,面目慈善,鹤发童颜,小的也有三十余岁,白白净净的,看不出一点儿苦修的样子。
道观年久失修,大殿中的神像金身早已破旧不堪,这对师徒也不在意,焚香诵经日日不绝,倒是虔诚得很。南山村人是知道这处道观的,若是祈福许愿都会来这儿,春秋大祭时还会将这对师徒请下山来做主祭。村里人很奇怪的都有些余钱,每次还愿虽不多,却也够这俩道士过活。或许也正因如此,这对师徒才得以在观中坚持这么多年,卫玄可是听村里老人说过,他们小的时候那老道士就在观中了。
十里山路并不难走,道上的石板尽管磨损严重,却也走得了人,再加上卫玄出门早,没到晌午就到了地方。在道观门口站了一会儿,拍了拍大门旁边的那棵松树,卫玄真的很想把这树挖回去种到自家院里。长得像迎客松的松树不多,这棵看起来还要比以前在黄山看到的更好。从前看过一幅画明叫《孔子讲学图》,如今卫玄也在教书育人,不敢和圣人比,用这树衬托一下,也能稍稍沾点圣人的福气。
这道观的门就没关过,自然没有扣门一说。卫玄抬腿迈过门槛,也不认生,熟门熟路的来到伙房。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没找到肉。撇着嘴把锅涮了涮,生火烧水,一边看着火一边把昆仑瓜和胡瓜切丁,再把菠菜洗一洗,豆腐切成麻将块大小,等火开了一股脑都丢进去。从柜子上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打开一看,还有不到小半罐的青盐。不敢放太多,多了会是会挨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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