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而来的春风虽没有吹得百花开,但也使得枯槁的北地有了些许的绿意,至少看烦了几个月暗黄之景的双眼有了歇息之时。
垅耕的田间人来人往,不时有浑亮的歌声随着耕地的老黄牛飘荡在原野之间,这是简单而又知足的百姓对新生活最朴素的向往。
走在田野间,看着粟种播下,刘希亦是止不住的欢喜,为阳曲城的茁茁然而欣喜,也为了连日来的付出逐渐有了回报而生出些许的成就感。
蹲在田间的沟渠前,清水缓缓的而流,在春风吹拂下掀起丝丝涟漪,几条细小游鱼从中穿过,嬉戏间拨弄出水底不知名的水草。
刘希俯下身掬了一捧清水,喝下之后,顿时觉得甘洌可口,精神也随之一震,不禁脱口而出道,“还是春暖花开醉游人,就连这水也清甜惹人怜。”
“哈哈,玉生你这话就差矣了,此刻北地是春暖之时,但阳曲城这四周放眼望去哪里有左右花开之景?”
北国之地,即便是万物皆春,也难以瞧见姹紫嫣红之景,马绣这话虽说是煞风景,但却也道出了实情。
当然,马绣丝毫不觉得破坏了刘希的文人情怀,喝了几口渠水之后,用手背胡乱的擦了擦嘴角,“还别说,这融化后的雪水的确甘甜,只是再甜美的清水也难以醉倒梦觉兄。”
张小泉在嘉陵城,所以满堂春仍是在嘉陵城生产,前阵子刘希已经传信给他送些满堂春来给林逸解解馋,但是山高水远,酒水运到阳曲城也需要些时日,所以这些天林逸时常打不起精神,也因此没少被马绣打趣。
不过换作平日,林逸至少会笑骂两句,可是眼下却是出奇的平静,浓眉紧锁盯着沟渠中的一弯清水,似乎在苦思冥想着何事。
“梦觉兄,是有何不妥么?”
察觉出林逸的反常,刘希忙出声询问,只是后者太过投入,一连唤了数声才回过神。
没有立马作答,林逸蹲下身子,在渠边水上方几寸处扣下些泥土,仔细的瞧了瞧后,又用手碾了碾。
做完这些,面色越发沉重了。
“玉生,今岁怕是有大旱之灾。”
闻言,刘希心中一沉,即便是满脸嬉笑之色的马绣亦是目露凝重之色,阳曲城刚从战火中缓过,如今百姓正无限期待播种下新生的希望,若是发生大旱,对这些无辜的百姓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
林逸是名家弟子,虽不及农家深谙五谷之物,但他说出这番话定是有着其中的道理。
至少,刘希是不会有半点的怀疑,当即脱口而出道,“可有什么化解之策?”
眉头拧的越来越紧,正如往常思索时那般,林逸双手负在身后在田头间来回的踱着步子。
许久,林逸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玉生,说实话这件事情我在前些日子就有所察觉了,只是那时候疲于忙着春耕之事,又想着可能是自己杞人忧天多虑了,但这几天我出来时,我特地挖了挖田间的泥土,数尺之下已经有干裂的痕迹,就连这沟渠有水亲润的泥土亦是带着些许的干硬。”
说着,林逸伸开了手掌,刚才他扣出的泥块碾碎成了颗颗细粒,在他洁白的手掌中显得异常整齐。
这时,惊愕的马绣也回过了神,“难道这阳曲城里没有河流了?即便没有河流,咱们还可以挖井,掘地三尺,总能挖到水流,不要忘了这李唐可是赫赫有名的水中国。千年以来,只有记载李唐爆发过洪涝之灾而流民万里,却从未听闻大旱之事。”
摇了摇头,林逸嘴角露出些许的苦笑,“今朝,你怎得就糊涂了?你看到的只是史书所载,那上面不过是记载着一些使李唐伤亡巨大的天灾人祸,况且这阳曲城地处偏远,又有多少人能在意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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