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宁国公与老荣国公本是至亲兄弟,两人当年真是上阵亲兄弟,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后来,又都因军功被封赏了国公之位,连府第都是挨着的。
按说如今过了近一百年之久,宁国公府与荣国公府血缘上已经相当远了,可毕竟两府是唇齿相依,再说,荣国府与史家、王家都有联姻,彼此都要借助对方的势力。再者,贾母尚在,宁国府的当家太太尤氏还得喊贾母一声叔祖母呢。不管是为了场面上好看,还是为了互相扶持,荣国府和宁国府倒是来往密切的很。
听说贾母的外孙女林黛玉已经到了荣国府,尤氏和秦氏这对婆媳就商量着要来荣国府探望林黛玉,表一表心意。
因顾及到当日林黛玉刚到,听说身体又弱,估计还要拜见贾赦等人,两人便议定了次日来看。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尤氏携了秦氏坐了马车便往荣国府而来。
尤氏婆媳到时,潘金莲、林黛玉几个正在李纨处学着针线,贾母正躺在榻上让丫鬟给她捶腿。
尤氏和秦氏笑道:“老太太好生会享受。”说着,秦氏就接过了丫鬟手中的美人锤,蹲着给贾母捶腿。
贾母最喜秦氏,总说秦氏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因此,一见她来,便觉高兴,见她这般殷勤服侍自己,愈发高兴,对尤氏道:“还是你有福气,给蓉儿娶了这么一个好媳妇儿。”
尤氏便笑着说:“娶媳妇还不就是为了服侍长辈的?老太太若是喜欢她,我就天天带着她来给老太太请安,也好叫她多孝敬老太太。”
贾母便笑着问秦氏:“可听见你婆婆的话了?叫你天天陪着我老太婆,你可愿意?”
秦氏嘴甜得很:“老太太就是老福星,我巴不得日日服侍老太太呢。能陪侍在老太太左右,那是我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老太太可别后悔,我可不走了,就赖在您这儿。”
贾母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哈哈笑道:“这孩子,就是招人疼,看这小嘴儿,多会说话。”
尤氏见贾母高兴,便故意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老太太真是偏心,就喜欢年轻会说话的,我这嘴笨不会说话的,老太太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见尤氏故意苦着脸,贾母愈发高兴,伸出一只手去指着尤氏,另一只手便去捶卧榻:“你这猴儿,竟然吃起自己儿媳妇的醋来了。哪日,我若是不喜爱这孩子了,你才该头痛呢。”
尤氏闻言,便想了一想,轻轻一拍扶手:“还是老太太说的对,我毕竟是年轻,想得不周全。”扭头对秦氏说,“你可得好好服侍老太太,老太太经历的事情多,福气又格外大,若是肯指教你一小点点,就够你一生受用不尽了。到时候,你再偷偷讲给我听,我也好沾沾老太太的福气。”
秦氏听了,忙说道:“太太说得对,我呀,打今儿起,就留在老太太这里了,怎么也得攒够了本儿才回去。”
听得贾母大乐。
尤氏又奉承了贾母几句,才开口问道:“听说林姑妈家的妹妹到了,怎么今日没见到?”
贾母答道:“几个丫头去她们珠大嫂子那里学针线去了。翡翠,去叫姑娘们回来,学了这会子针线,可也该回来了,叫她们仔细别伤了眼睛。都是大家子的姑娘,会做点针线就得了,又不指望这个吃饭。”
翡翠应了一声,便自去找潘金莲等人去了。
潘金莲等人正在李纨房里说笑,就听李纨身边的丫鬟素月说:“奶奶,老太太身边的翡翠来了,说是宁府那边的尤大奶奶和蓉哥儿媳妇来了。”
李纨便停了手中的针线,道:“既然大嫂子和侄儿媳妇来了,妹妹们就停了针线吧。”
几人便都停住了针线,自然有丫鬟上前来将针线都收拾起来。
潘金莲等人与尤氏、秦氏是相熟的,林黛玉却不认识二人,便悄悄问贾探春:“尤大嫂子和蓉儿媳妇好不好相处?”
贾探春答道:“珍大哥哥的发妻早年没了,便续娶了尤大嫂子,倒是个小官家的女儿,人倒是好的,心地敦厚,也好说话,你见了就知道了。”
林黛玉便问道:“蓉儿是宁国公府的承嗣孙,身份贵重,想来蓉儿媳妇是高门大族的女儿?”
却见,几人听了,都只是抿着嘴笑,一时就有些纳闷,问道:“难道我猜错了?”
潘金莲笑道:“你不知道内情,自然奇怪了。蓉儿媳妇人才出众,真真是才貌双绝,为人处世又是极好的,连老太太都喜爱她,说她是重孙媳妇里头最得意的人。若是只看她的容貌举止、为人处事,凭谁说,也会觉得她是世家大族的女儿,她那通身的气派,一般官员家的女儿还比不上呢。她的父亲叫秦业,现任营缮郎,年龄已经是将近七十岁了,夫人早已死了多年。因这夫妻两个,竟然没有子女,刚好那一年,见城里的养生堂里头有个女孩儿和男孩儿,无人收养,便将两人抱养了,当做自己的女儿和儿子。谁知那儿子,没过多久就没了,那个女孩儿倒是长大了。生得十分袅娜动人,因秦家和宁国府是有些交情的,那秦氏长得美,珍大哥哥就给蓉儿看中了,竟不顾门第,执意将秦氏娶给了蓉儿。若是只是长得好,倒也罢了,这秦氏进了宁国府,将家事打理的十分周到,上上下下都敬爱她,自从她进了门,倒是让尤大嫂子捡了便宜,终日不管世事了,只管享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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