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绾一旦喝得烂醉如泥就会胡言乱语,所以每次陪领导出去应酬的时候,她都会有分寸地不让自己喝醉。即使有那刁钻难缠的客户故意一杯一杯地给她斟酒,亦绾也会迂回地以打太极拳的招式回敬回去,每次把握地分寸都非常好,所以在领导面前亦绾可从来没有出过太出格的洋相。
她愣愣地躺在鸭丝绒被裹围的某奢侈品牌的床垫上,怔怔地盯着高高的天花板足足有三分钟,眼睛一眨都不眨,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惊觉到这间跟广告画册上一样拍摄地豪华精美的卧室绝对不是她那个只有一面窄小的窗户的单身宿舍。
亦绾眼珠子一转,忽地一骨碌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脑海里瞬间“刷刷刷”地闪过了无数个电影的镜头,喝得烂醉如泥的姑娘,糊里糊涂地就丢失了一生中最宝贵的那件东西,难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萧亦绾一不漂亮,二没姿色,可是明明昨晚就是睡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而且她的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枚小小的白色纽扣。
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情节,彼特or姚丞昊?亦绾正在内心里挣扎纠结着,忽然有门把转动“喀嚓”一声的声响,亦绾本能地把鸭丝绒被整个地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竟纹丝未动过。
她朝门边斜睨了一眼,只见窄窄只有三寸的门缝里探出的是姚丞昊的那张促狭而慵懒的脸,他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小懒猪,你醒了?”
小懒猪?他竟敢说她懒,亦绾气不打一处来,抄个枕头就朝姚丞昊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只听见门边“嗷”地一声,姚丞昊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亦绾也没心情和这家伙再算账了,她忽然想到今天还要上班,好在手腕上的腕表才六点半,亦绾本想直接溜之大吉算了,但总不能顶着个鸡窝头一身酒臭气的去公司吧!
反正赶回宿舍洗个澡肯定是来不及了,亦绾想干脆刷个牙洗把脸再梳个头凑合着一下算了,可是整栋别墅都大得让亦绾有点晕头转向,层层环绕的旋转白色楼梯,亦绾趿着一双鹅黄色拖鞋正火急火燎地找洗手间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糯米粥的香气,一种家常的馨软的感觉瞬间扑面而至。
亦绾循着那香气找到了厨房,同样纤尘未染精美地如同摄影杂志上的广告封面。煤气灶上那一蹿蹿碧蓝的火苗“咕嘟咕嘟”地炖着一锅粥,虽然是深秋的早晨,窗外的银杏叶子上凝了些晶莹的小露珠,姚丞昊却依然只是单单地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亦绾一直都觉得姚丞昊的身姿很英俊挺拔,即使挂片树叶在他身上,依然可以穿出玉树临风的气质。
他的侧影轮廓反映在浮花的磨砂玻璃里,微微搙起的袖口疏疏地贴在手臂上,他似乎很专注地在搅动着锅里的米粥,银灰色的汤勺在他纤长的手指里像一刃戏台子上舞动的三尺青锋,淡定而游刃有余。
亦绾有些怔怔地斜倚在红柚木的门框上,第一次惊讶地察觉到原来翩翩浊世佳公子也有当家庭“煮”男的潜质。
你还别说,虽然这风流不羁的大少爷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一出手却煮得一手好粥,糯米的香味在文火慢熬中越发的浓香四溢,香甜滑腻,一颗颗饱满细润的桂花红枣裹在浓稠的粥汁里,齿颊留香,吃一口还想吃一口,永远都吃不腻似地,连亦绾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不过她一向都觉得这家伙绝对是深藏不露嘴甜腹黑型的,在餐桌上喝粥时,亦绾有些不老实地瞥到了姚丞昊衬衫领口有抓皱的痕迹,而衬衫上最顶端的一颗纽扣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徒留下一根细长的白线蜷曲着荡在那深灰色的褶皱里。
亦绾忽然就想到大清早醒来时,手心里似乎紧紧地攥着些什么东西,都怪昨晚和那个叫什么彼特的聊得太开心,忽然一下子就把自己给猛灌多了。然后隐隐约约就看到了身旁的那个熟悉的人,那种熟悉到以为这辈子就算瞎了眼也不会忘的他身上的甘冽的味道,她以为他就是阮家明,她多么想过去狠狠地扇他一巴掌,可是她又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她逼着自己,只是紧紧地攥住他的衣领,然后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的脑袋疼地就像快要裂开来一般,迷迷糊糊中吐了不少,整个胃都灼烧地厉害,像大病了一场似地。
也不知道昨晚在这家伙跟前出了多少洋相,反正喝完这碗粥咱们就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亦绾一边偷偷地斜睨着姚丞昊,一边“呼哧呼哧”扒着碗里的糯米红枣粥。姚丞昊似乎也看出来亦绾的鬼鬼祟祟,但只是眯着眼睛微微笑着,不作声,那狭长深邃,横斜入鬓的丹凤眼,像一只狡猾的狐。
奸诈小人。亦绾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家伙一向眯着眼睛笑的时候就准在打什么坏主意。难道昨晚醉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难道说了银行卡密码?第一次和谁接吻?不会连第一次被阿狗子陷害在阮家明跟前看了岛国动作片也说出来了吧?那样我雪白雪白的野丫头的形象不全毁了。
该死,亦绾咬了咬下嘴唇,试探性地抬了抬凌乱的眼睫毛扫了他一眼,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那个……那个我昨晚有没有……有没有胡说些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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