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过去之后,亦绾从来没有给姚丞昊拨过一次电话。平时也很少再无所事事地跑去家明的宿舍,偶尔在宿舍楼下碰到姚丞昊的时候,彼此之间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而已。
似乎两人之间永远都可以那么默契地躲避着些什么,只是不经意间目光相触的刹那,心还会微微颤抖。
所以整个学期下来,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寥寥无几。姚丞昊倒没觉得没什么,依然一副富家子弟的风流闲雅的姿态在学校祸害着低年级的小女生们,就算是临近高考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风流张扬地在学校里晃悠着。
家明因为和母亲有言在先,所以这一次高考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发挥失误。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家明以绝对超过国内名牌大学二十多分的优势夺得A市一中的首魁状元,而一向以读《金瓶—梅》为乐的姚大少爷竟然也以高分绝对的优势稳占A市一中的榜眼一席。
为此,学校的风云榜上简直将这一对上下铺的富家兄弟夸成了天才人物,更有甚者,有的家里有钱的学生的家长还把这两人曾经居住过的宿舍当成风水宝地,就算出再高的价钱也要包下来给自己的孩子,为此,学校领导们还喜滋滋地大赚了一笔。
亦绾始终都觉得姚丞昊那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天生的一副好记性而已。毕业狂欢会的那天晚上,家明带了亦绾去参加。其实,他是最讨厌这些闹哄哄的场面,但毕竟补习了一年,有些还是老同学的面孔,所以就硬着头皮答应了班长的邀请。
A市一中补习班毕业晚会在城东CBD黄金地段最大的酒楼天阁楼举行,在三楼最大的包厢内,家明牵着亦绾的手走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闹哄哄的挤满了人,大多数都在舞池的中央扭动着身体。其实补习班的人数并不多,大多都是富家子弟,各自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或是男朋友凑在一块就多得不太像话了。
家明微微蹙起了眉头,但还是勉强挤出几丝笑容笑语盈盈地和擦肩而过的老同学们打着招呼。
包厢里灯火辉煌,人影绰绰,其实相比家明而已,亦绾倒并不是特别排斥这种衣香鬓影十里洋场的场面。大家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彼此打个招呼寒暄一下,过后谁又会记得谁的脸。
趁家明应酬之际,亦绾好奇地左顾右盼着,打量着那些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子们的脸,有的则是娇嗔的依偎在男朋友的怀里遇遇私语着,有的则嘤嘤地嗔怪着包厢里的空调温度打的太低了了,即使冻得直发抖,还不忘把身上披的一层名贵雪纱往沙发上一扔,徒留下一件小小的蕾丝吊带内衣和蜷毛狮似地大波浪红发挂在身上,然优雅娴熟地端起面前早已斟好红酒的高脚杯,将白嫩如藕般的玉臂撑在红木桌案上,一边浅呷一口杯里的红酒,一边使劲地用指甲涂着蔻丹的手扑簌簌地扇动着,生怕挤不出那诱人的深不见底的乳沟。
亦绾无意间瞥上那个搔首弄姿的女孩的脸上的时候,正看见她也刚好回头朝着舞池旁边悠闲地点燃一支烟的男子嗲声嗲气地喊道,“亲爱的,你怎么也不过来邀请我跳一支舞啊?要不然待会我可是要一个人跳钢管舞喽,到时候你可是不许吃醋的哦!”
亦绾差点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在烟雾缭绕里,他看不清那个男子的脸,只是觉得异常熟悉。他没有回头,而是将印着一朵梅花的烟盒堪堪悠然地扔在旁边的桌案上,那鳞鳞闪烁的银灰色锡纸在缤纷的灯光里泛着迷离的光芒。
亦绾怎么可能会记不清那是姚丞昊的侧影轮廓,像阅览室落地玻璃窗里反映出来的那个酣睡少年,带着几丝慵懒的落寞。
亦绾没有去招惹他,而是静静地站在包厢的角落里凝视了良久,直到家明过来牵住她的手的时候,亦绾才回过神来,对着家明浅浅一笑。也许真的是因为雅阁包厢里空调温度的缘故,亦绾的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忽然想要用尽力气来回握住家明的手心,牢牢地握住那一丝丝妥帖安稳的温度。
那一天晚上作为高考状元夺魁的家明被灌了很多杯,最后一向沉稳冷静的家明也是被灌得晕晕乎乎的找不着北,酡红“唰”地一下就上了脸。亦绾虽然很是心疼,但也不想一开席就扫了大家的兴。
而作为A市一中高考榜眼的姚丞昊,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姚大少爷对酒精过敏,所以也只是勉勉强强地以红酒代替敬杯。
女孩子里面除了一些豪气干云的女汉子强烈要求要一醉方休,大部分都选择喝果汁。
亦绾一开始还庆幸在这种衣香鬓影的场合里没有被要求喝啤酒,但最后也不知是谁在做鬼,亦绾刚堪堪悠然地抿下玻璃杯里的一小口果汁,就被一群起哄的男生嚷嚷着要每人各尽状元夫人一杯。
亦绾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个戴着板寸黑色眼镜框架的英俊男孩晃晃悠悠地挪到亦绾跟前,擎着一支盛满泡沫啤酒的水晶玻璃酒杯递到她面前的时候,亦绾才恍然惊觉。说时迟那时快,他递过来的时候是那样地干脆利落,亦绾甚至连一丝拒绝的余地也没有。
虽然以前跟着柳菲菲大小姐的后头试着尝过几口啤酒的味道,但初次入口的苦涩还是让亦绾产生了一些抵触的情绪。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处在这个当口,别人敬酒如果不回酒的话那时相当没礼貌的,况且今晚大家都在毕业前夕玩得这么High,亦绾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
亦绾刚刚说服好自己大不了一口气憋下去就完事的时候,一只纤长的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亦绾伸出手之前接过来酒杯。
包厢里迷离斑驳的霓虹光影如花影一般从他脸上缓缓滑落的那一刻,姚丞昊忽然眯缝着双眼,笑着说道,“这一杯,我替她喝。”
亦绾深知姚丞昊对酒精过敏,况且她根本就不想再与他有什么人情债上的丝丝缕缕的瓜葛。不过亦绾还没开口回绝之前,那个戴黑框眼镜的英俊男孩早就抢白在先,一副等着瞧好戏的模样回讽道,“我还以为风流成性的姚大少爷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是他们阮家大门口的一条哈巴狗,这还没娶进门的媳妇,就赶着来巴结了,啧啧啧……”
包厢里顿时传来一片唏嘘不已的声音,亦绾本能地感觉到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即将笼罩过来,但姚丞昊却比亦绾想象中更有克制力,她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之后的沉稳与冷静,他只是微微地转了转手中擎着的那只在灯光里泛着宝蓝石色的水晶杯,敛声说道,“卿不若丧家之犬尔尔,何故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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