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见她提起良妃似乎有些悲伤,便开口转移话题:“再过几日,你就要被分到内宫当差了吧,你可有打算?”
她自嘲地笑笑:“奴婢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分到哪就去哪。奴婢是贵妃娘娘钦点进宫的,还能去哪呢?”
“原来你就是贵妃娘娘钦点入宫的那个宫女啊。”
她疑惑:“十三爷怎么知道?”
他说道:“我是前几日听德妃娘娘和惠妃娘娘提起,有个新进宫女是贵妃奶娘钦点的,模样好,行事也规矩,没想到却原来是你。”
映月急急问道:“那德主子和惠主子有没有提及要将奴婢分到哪个宫里?”
“这倒是没有听见。不过,你想进哪个宫呢?”
她思量半天,说:“我嘛,不论哪个宫,奴婢只想离是非远一点。”
胤祥讥笑:“这紫禁城就是是非地,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他说的对啊,这紫禁城就是个是非地,又哪能离得了是非呢。
自己真是糊涂了,既来了就没了退缩的余地,只是这寂寂深宫,如良妃一样的女子数不胜数,自己的将来又会是怎样呢。
她心中悲伤,却不想被人看出来,定定神,“这样美好月色,既无美酒,奴婢且清唱一曲聊作玩意,十三爷身上带着紫玉萧,不知道能不能跟的上奴婢的节奏?”
胤祥来了兴趣,这个小女子究竟藏了多少本事?
“你且唱来,我试试。”
映月对月低歌:“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虽然不言语,却叫人终生难逃离开,你的眼神,是我永生都难逃离的无望之海。
胤祥陶醉在她低回哀婉的歌声中,沉醉不已,竟忘了起箫而和。
待到映月唱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拿起紫玉箫放在唇边,随歌而起。
那紫玉箫是世祖顺治帝在世时,为孝献皇后董鄂氏多方觅得,是孝献皇后珍爱之物。只是如今物还完好如初,人却早已红颜变枯骨。
胤祥本来就极擅长音律,随着她的清歌,洞箫哀婉之声绵绵,不绝如缕。似有忧愁,又有欢喜,难以抉择之痛。
一曲歌毕,映月脸带泪痕。
“好啊,十三哥,你独自带着佳人在此纵情音律。倒是留我一人在那被众位兄长灌黄汤啊!”
一位年轻公子自太湖石的假山后出来,华服锦衣,气度不凡。
树影婆娑投映在他脸上,映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应该十分俊朗。
胤祥看见来人,仍旧慵懒的倚坐在石上,敛起方才悲戚的神色,笑道:“原来是十四弟啊。既来了,想必听见我刚才所吹之曲了吧。怎么样?比之前日八哥寻来的那半阙《采桑子》如何?”
十四爷胤祯走出树影,明亮的月光下,他的眉眼总算清晰起来,眉如剑,目如星,鼻如胆,五官深邃分明,比之洒脱的十三爷,一个似是天边云,一个似是林中风。
“自然是这个曲子更好,哀婉低回,虽无磅礴之势,却句句触动心弦。”
映月听见十三爷喊他十四弟,该是四爷的同母兄弟十四爷胤祯无疑。她忙跪下行礼:“十四爷吉祥。”
“起吧。你放才歌唱得极好,再唱一遍来听听。”
映月领命站起来。
胤祯这才看清她的长相,方才被曲调所迷,只顾着听去了,反倒没在意那唱曲之人。
她的五官并不算绝色,却长着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双眉如黛,远含翠山,长睫如扇,如蝶展翅,眼含秋水,盈盈一脉。气度清雅,风致出众,八分长相,却有十二分风姿。
她缓缓开口,声音哀婉动人,让他恍如梦中。
一曲唱罢,他犹未醒。
“十四弟,咱们出来这半日了,也该回了。”十三爷的声音将他唤醒。
他起身:“是啊,该回了。只是不知这位姑娘…”
十三爷推推他,“还有功夫管姑娘,你看你的小跟班是不是寻来了。”说完转头示意映月从他身后溜走。
映月对他福了福身,又指指天上的月亮,示意他别忘了明晚之约。
胤祥点点头,她才悄悄转身溜走。
十四望着前方有几盏灯笼摇摇晃晃,果然有人寻来。
待得再回头想问唱曲之人姓名时,哪里还有人,只余下满地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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