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母后所密谋的一切,都已在我的调查结果之下悉数暴露,但听到她亲口毫不避讳地供认一切,我还是免不了惊讶地有些失神,一时间除了呆立在原地之外,别无他法,同时也竟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时间,在无声的压抑中流逝着。最后,将我思绪拉回到现实中的,是一记闷响——你义父出手击中你母后左肩的沉闷声响。”
“当时我只道是自己太过诧异而产生了幻听,定了定神之后,却见到你母后捂着左肩,微笑着看向我们。”
“是的,我发誓我没看错,她确实在微笑着,只是我说错了,不是看着‘我们’,而仅仅是看向你的义父。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你母后的眼眸中并不曾带有一丝丝的憎恨和怨仇,同样,也没有半点儿开心,有的,仅仅是连我都能洞悉的悲伤和绝望。”
“我们谁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躲开或是不还手,因为包括你母后在内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义父的这一击,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要夺取她的性命,所以你母后身上的伤口,才会出现在偏离心脏的左肩位置。在我看来,这一掌,与其说是‘泄愤’,不如说是你义父在排解自己内心寒彻骨的失望。”
“你母后的一个微笑,已经彻底颠覆了我预想的情节发展——当时我所做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你义父与你母后大打出手,而我所需烦恼,只不过是‘鼎力相助’,还是‘袖手旁观’。不是我太过自私,只是当时那场面,更像是一场‘家庭纠纷’,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是真的不知所措。”
“不过很可惜,预想终究只是‘想’,抛却一切杂念回到现实,你的母后却只问了一句话……”
说到这里,树王第一次在我面前低下了头,带着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歉疚。
我能感觉出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听到他说义父曾出手伤过母后,还是因为第一次知道了母后深不可测的心思和野望。
“母后她……说了什么?”
我也低下了头,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颤颤微微地问道。而我眼前看到的,正是树王渐渐收拢的双拳。
当他的双手骨节已经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泛白时,他终于提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你母后笑着问了你义父一个问题——‘你还愿意娶我吗?’”
“砰——”
伴随着树王最后的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一声巨响——义父双拳砸向书桌台面的剧烈声响——这场面,让我脑海中再次模拟出千百年前,他出手击中我母后的那一幕,不同的,紧紧是所发出的声音音量罢了,可它们造成的震惊,却是相同的。
“不——!我怎么可能娶她!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娶一个连带自己的感情,都要千方百计算计进去的女人!”
义父的咆哮声,在这方不算太过旷阔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不是声音刺耳,而是言辞间的悲愤与懊恼,透过我们的耳膜,一路油走,直到准确无误地刺中我们毫无防备的心。
树王再次紧了紧拳,强迫自己不去看身后的这位兄弟,失神地呢喃了些什么,却被与他近在咫尺的我给捕捉到了。
他说:“对不起了兄弟,我也是后来知道,那天,是你们俩大婚的前夕……”
许是我后退一步的动作惊扰了树王,他抬头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我,知道自己的话已被“偷听”了去,唯有摇着头继续说下去。
“如你义父所言,当时的他,也同样地拒绝了,只是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像此刻这般决绝,他亦是反问了你母后一个问题——你还会爱我吗?”
“也是因为这句话,你的母后终于笑出了声来——不似先前那般隐忍的微笑,而是带着狂妄和藐视的仰天大笑。”
“接着,她便突然性情大变,开始辱骂起你义父来,骂他白痴,骂他不自量力、自作多情,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无情羞辱,都源源不绝地灌入到我俩的耳中。”
“然而你义父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完全不为她的辱骂有所动作,只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你母后,似是在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那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过了多久,可能是你母后也骂累了吧,也或许是她觉得骂这么一个木头桩子似的家伙毫无意义,终于,她停了口。”
“就在我兀自揣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你的母后,做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来,也是这件事,彻底改变了龙魔两界之间的友好历史。”
“她对你义父——不,是对整个龙族下了一个歹毒异常的诅咒。”
“她说,‘恨我的无情吗?那我偏要让你也做一回无情之人,我还要让你的后裔,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无情之中!记住我的诅咒,从现在起,但凡你的子孙动了感情,便会坠入魔道,六亲不认、骨肉相残,不屠灭你整个龙族,誓不罢手!从此,他或她的人生,便只剩下一个信念——弑龙族,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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