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金陵城,富香楼。
钱亦尘还没修炼到灌几口灵气就能饱的境界,低头猛扒了一阵饭,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味道的确不错,青菜脆嫩鱼也也很鲜……对了,你真没追上那个拿镜子的人?”
“追他干什么,日后要留在红染村或者找盛元报复,都跟我没关系。”贺兰玖丝毫不给这城里最好的酒楼面子,守着一桌子菜却只吃鸭油酥烧饼,“那个男人很邪门。”
钱亦尘揶揄的动手盛了碗鱼汤:“你也敢说别人邪门?”
贺兰玖伸手一捞把绘牡丹纹的汤碗抢过来,面不改色的喝了口汤:“他明明是人,全身上下却充斥妖气,而且那面镜子……总之,是我没听说过的法术。”
“你也会有没听说的东西?”钱亦尘看见他都快把汤喝光了,想发火却早已习惯,认命地拿出个新的小碗。
大概妖物本性深入骨髓,贺兰玖这人不喜欢送到手边的东西,反而更热衷抢别人的。哪怕刚才他先盛了碗汤端过去,贺兰玖也会碰都不碰的盯着拿他盛出来的第二碗。
“世界玄妙,当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贺兰玖难得谦虚了一回,叼住混进碗里的细小鱼刺,“当然,只是一丁点而已。玄奇之事分很多种,一种是太过出名的,还有一种是完全不出名的。”
“……”钱亦尘抽了抽嘴角,自觉不该对他的性格有任何真善美的期待。
“前者比如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人人都听说过,但绝对没人亲眼见过他是如何破开混沌,又怎么将双眼化为日月。后者就太多了,比如蓝终的出身,那种程度的大妖居然没有可以考据的来历?再比如……我。”贺兰玖顿了顿,嘲讽地将鱼刺拈起来,“到现在还有一大帮修士认为,人魂绝对无法和妖身相融呢。不过说到这个,我们有时间混进猎人盟会的总部看看,那里的资料不少,兴许可以找到关于‘苏先生’的资料。”
钱亦尘警惕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不打算去蜀州?”
“如果我说不去,你估计得登上酒楼顶层跳下去吧。”贺兰玖在窗外吹进来的醉人春风里扭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大概能活个七八十年,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钱亦尘最不习惯别人用落寞语气说话,强调的咳嗽一声:“小小年纪瞎说什么,你才多大就到悲春伤秋的时候了?就这么定了,先去蜀州解决凶日,然后回猎人盟会,反正咱们现在身份也方便,把各种古籍翻一遍,估计就能知道红染村那个拿镜子的男人是谁了。”
“好。”没有妖化的贺兰玖笑起来特别温和无害,让人有种想揉着脑袋表扬他的错觉……
然而这绝对是错觉啊!
在红染村拜堂之后去追苏先生,贺兰玖目力过人所以受镜光震慑最严重,出去转了一圈没追到,回来就冲着盛元发火!
要不是他拦得及时,那个书生就被吃掉了。
发火就发火吧,还非得逼着人家在死前写休书……是什么意思?
钱亦尘可以为了结束执念去穿上女人的嫁衣假装拜堂,但拜完了还要讨一纸休书,不就显得他很在意这件事一样吗!
十分超然大度的某人眼神有片刻飘忽,捏了捏脸颊回神:“那么先解决当务之急,来金陵也有两三天了,你打算去哪里找线索?”
“不知道。”贺兰玖毫不上心的摊手,“蓝终只给了我一个地方和这朵兰花,明天继续去街上闲逛吧。”
那逛到明年也不可能有方向啊!
钱亦尘耽误不起时间,再晚几个月,封梵恐怕已经在蜀州把蓝终收拾了!当下拉开包厢的门唤来店小二,干劲十足。
“客官,您吃好了?”酒楼的小二听到招呼,用毛巾擦了擦手走进来,“可是结账?”
“先不着急结账,我跟你打听个事。”钱亦尘蘸着杯子里的残酒,在桌上描摹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花,“你有没有在哪里,或者什么地方见过类似图案?或者说,金陵城里有哪些店铺人家以兰花作为标志的?”
虽然他能把蓝终画的花纹临摹得十成像,但保不齐那个犬妖其实不怎么会画画,给他的底图都走了样子,所以还是问仔细点更稳妥。
店小二低头看着慢慢干涸的酒渍,诚恳地摇头:“这个……小的真不知道,只是听说秦淮河那边的画舫以花命名,什么牡丹啊腊梅的,客官若要找花,不如去那儿看看。”
钱亦尘没指望一次就问到线索,利落地付过银子,带着贺兰玖离开酒楼。
“不去画舫看看?你不是挺想赶紧解决这里的事情么。”贺兰玖漫无目的地走在入夜街头。
金陵自古繁华,又不比京城戒备森严,城内不设宵禁,只是戌时一过就没什么人,现在刚到酉时中,还能看到急匆匆赶回家的小摊贩。
此时非年非节,街上自然不太热闹,有个地方却是入了夜才算活起来,而且一闹就能闹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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