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情有些恍惚。
在盛会之上,多久没有听到从百姓角度出发的论断了?好像上一次能多方面辩证分析的人……是自己。
后来,他成了稷下学宫大师兄。
但学子们仰慕自己,更多是仰慕其才华而非思想。所以自己才会被夫子选为接班人,而不是他们。
更让冷落情捉摸不透的是,在公卿满座的大殿里,他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在心爱的女人受伤时,他又冲冠一怒宛如匹夫;在幽暗曲折的山洞中,他还心安理得的掌掴齐国战神。
他既像山野村夫,又像名门望族,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实的他?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谜团,每一面都让人感到鲜活。他的才华,他的思想,他的率性,都让他成为人群之中的焦点,难怪蓝海棠会选择他。
而自己……相比之下更像一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
冷落情摇头苦笑,心中有些凄楚地想道:冷落情啊冷落情,你还真是失败啊……
一旁的凤之瑶美眸异彩涟涟。之前几位才子晦涩的对白,对她来说像听天书一样,而唐安浅显易懂的故事,则让她明白了很多。见识过齐国朝廷的腐败,她知道唐安所说的都是对的。
她不禁有些迷茫: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有些无耻、有些无赖的唐安么?
“唔……特使所言,的确颇有建树,让寡人大开眼界。”
李玉脸上丝毫没有“大开眼界”的意思,干涩地笑了几声,轻轻抚掌。在他的带动下,周遭响起了并不情愿的稀疏掌声。
唐安礼貌地笑笑,看到周遭众人兴趣欠奉的一张张嘴脸,心中不屑更盛,却礼貌地微微颔首道:“陛下谬赞了。”
李玉温和一笑,道:“好了,今日三位学子的表现让在座诸位大开眼界,大唐特使的一番比喻,也让我等感慨颇深。今日的稷下盛会很是圆满,寡人深感欣慰。那么……”
“报——”
李玉话没说完,便被门外一声节奏打断。李玉眉头一皱,道:“什么事?”
身穿大红色长袍的太监总管和一名学宫弟子一同入内,那太监行礼道:“启禀陛下,这位学宫弟子说有急事启奏,奴才怕耽搁要事,故而打搅了盛会,请陛下恕罪。”
众人将目光移向太监旁边那一身蓝袍的学宫弟子身上,卢蔚然捋了捋胡须,道:“邵平,有什么事?”
那叫绍平的弟子见在座的都是围观权重的朝廷重臣,内心压力大增,结结巴巴道:“禀……禀夫子,并非学生有事,而是后山小师弟一定要见大师兄。我等看……看不懂他的手势,却又怕师伯有事,所以……”
众人这才恍然。李玉眉头一拧,道:“既是魏大师的事,确实耽误不得——传那位弟子进殿!”
太监总管领旨,捏着嗓子道:“传学宫弟子进殿!”
不一会儿,穿着脏兮兮布袍的小师弟满脸警惕地进了圣德殿。只不过他始终用带有敌意的眸子四下打量,显然不适应在这么多人眼前露面。
当他看到冷落情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小脸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冷落情上前几步,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问道:“小师弟,今天是学宫的大日子,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小师弟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然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唐安,又抬起手指指了指后者的鼻子。
唐安一头雾水,联想到他指向远方的模样,心中暗暗翻译:难不成这小子是让我滚?他妈的,年纪轻轻这么没有礼貌,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不信老子扁你!
冷落情有些疑惑地看看唐安,问道:“你是说……师伯要见见唐侯爷?”
小师弟点点头。
知道了魏大师的目的,唐安再度成为全场的焦点。老家伙们面带惊疑,暗叹魏大师早已不问世事好多年,这位大唐特使何德何能,竟然能入得他老人家的法眼呢?
唐安同样疑惑,好奇地左右看看,发现所有人目光都盯着自己,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喂,你找错认了吧?我第一次来稷下学宫哎!”
冷落情一脸黑线,尴尬地笑了笑,又比划着问道:“师伯他没说找唐侯爷有什么事么?”
小师弟摇摇头,又指了指冷落情,做了一个拔掉钗子的姿势,两根指头在手掌上摆出一道“走”的手势。
冷落情咳嗽两声,脸上微微发热,却出奇的没有翻译。他看得出来,小师弟的意思是,师伯还要让自己带着蓝姑娘一同前往。
尴尬之余,他心中有涌起一阵疑惑:师伯之前说过,十二日之后要全力为海棠姑娘驱毒,算算时间,恰好便是今天。
可是……他让唐安前去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定是因为老子打了他几巴掌,这老头儿反过劲儿来了,知道自己被骗了,所以要兴师问罪!
唐安心中默默替冷落情作了解答。可想通了这个环节,他便更不能去了。人家乃是齐国的象征,就算活活拍死自己,齐国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吃亏不占便宜的买卖,傻子才会做呢!
“这个……在下还有好多事要办,就不叨扰他老人家了。这位小朋友,麻烦你替我给他带声好,就说晚辈唐安恭祝魏大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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