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拿着录像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
他不说话,沈嘉故也没有说话。
沈嘉故只跪在地上,低着头,眼角看到叶霖的西装裤,笔直的线条,一丝不苟,严肃而精确。
他是平生第一次觉得,衣冠禽兽这个词语原来可以这么贴切地用在一个人身上。他沈嘉故枉活了几十年,还自认为见过不少品德败坏的伪君子真小人,他还以为自己教出来的是一个好孩子,结果现实却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闷棍……那些人和叶霖比起来,真的都不再让沈嘉故觉得膈应。
只有叶霖,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既然行为不端,又何必装出一副清白模样。
沈嘉故想起那时,叶霖跪在一地碎瓷片上,仰着头看自己,满目的温柔酝酿,“……叔叔,我能不能不走。”
他还道叶霖是难得情深知恩图报,而今他再世为人,也万万料不到叶霖竟然对自己“敬爱”的叔叔有这种心思。
这才是他不肯离开的原因?
为了能戏弄玩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叔叔?是了,是了,他必定是不甘心的。明明是好出身,却一夕落难。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公子,却不得不向金钱和形势低头,给一个远远不如他的孩子作伴读一样的工作。从小被压一头,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想必他早就不满已久。
所以才会找到一个能寻回自尊的方法,就紧拽着不放。
一声轻响。
叶霖把录像带放在桌子上。
可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像这样轻轻放下的。
“你把这个翻出来做什么?”叶霖问,语气平淡,神情安然,仿佛一点也不为自己猥/亵了长辈而感到羞耻。
沈嘉故轻轻笑起来,“我有什么翻不得?你不是没有禁止我来你的书房吗?……呵,你的书房。这明明是爸爸的书房。”
“这一直都是叔叔的书房。”叶霖说,“就算他死了也是。我没有动这里的一花一木,老宅和他走之前并无差别。”
“可这里已经不姓沈了。”沈嘉故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几乎让他的眼睛发红,“你说的仿佛你还十分尊敬爸爸一样。”
叶霖眼神冰冷,说,“我本来就很尊敬他。”
“你尊敬他就是指在他的书房里看这种侮辱他的录像?!!”沈嘉故声嘶力竭,尾音颤颤而上,到了顶端时蘧然抖破。他紧紧握着拳头,握的骨节泛白,青筋凸起。他是非常努力,让他自己遏制住打人这种不体面的想法。
叶霖皱起眉,坐在椅子上,向后仰了仰,阖上眼睛,发出一声讥嘲的笑声,仿佛沈嘉故是无理取闹,“不,我没有在书房看这个录像。我都是在卧室里看,真不知道你怎么找出来的。我觉得我放的还挺好……对了,是这样的。你找东西的本事一直很好。从来都能靠自己发现有用的东西。……怎么?又要用这个要挟我?”
沈嘉故被气的脑袋充血,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又比叶霖更会“贼喊捉贼”的人!!“要挟?!我怎么可能这么做?我是那种人吗?这种丑事……这种丑事……就算你不顾及你的脸面,我还要顾及爸爸的脸面!他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叶霖眼神轻蔑,忽然想到什么,点了点头,“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失忆了。”
沈嘉故愣了一下——这又是哪出?
“柳辛告诉我你失忆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我原本不信,以为你是一直在装模作样。但是现在我相信了。就算再无耻的人,也做不到你现在这样啊。”
手边有把枪的话,沈嘉故能现在就把叶霖给毙了。“我无耻?!你居然有脸说我无耻?这录像上侮辱爸爸的人是你!你好意思说我无耻?”
“你看过录像,就应当知道我并没有强迫叔叔。”叶霖说。
“你知道爸爸人格分裂,不仅不劝着好,反倒……反倒……”沈嘉故涨红了脸,气是三分羞是三分恼是三分,“反倒对他干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你觉得问心无愧?!你这分明是趁人之危!无耻!无耻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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