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果真如李隆基所说,他能有今日之位是多亏了那个皇弟的话,那这位王爷真可称得上是居功至伟了,其礼遇应该是蟒袍玉带,名声也该是家喻户晓才对。但是如今的朝中上下,却没有一位王侯能有这种待遇。
“怪哉!”李弃歌心道,“莫非这李隆基也干了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勾当?那位王爷早已变成垄上一捧黄土了么?”
李隆基哪里晓得面前这后生正在不怀好意的揣摩着自己?他眯着眼睛,继续讲述道:“当时朕身登大宝,封赏功臣。朕这个皇弟也受封为王,可是仅仅过了三年,他却在朕最艰难的时候做了一件对朕极为不利的事……”
“什么!?莫非他谋反了?!”李弃歌惊道,随后立刻回过神来,“不对!这位王爷既然能辅佐圣上登基,便断然不会做谋反篡逆之事,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当然不会行谋逆之事……”李隆基说道,“但是他却被那些反对朕的人抓住了把柄,并以此来造谣生事,当时的朝中大臣和宿老都已经对此事表示了不满。上书要求朕惩处于他。”
“这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他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居然引起满朝公卿的激愤?”李弃歌说道,“圣上方才也说了,这位王爷的人品智谋都是上上之选,若说他会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草民却是不信。”
“唉!说起来这事也算是朕的一件家事,他当时喜欢上了一位女子,而那女子的身份又实在是特殊,所以才惹出了祸端。”
“圣上是在开玩笑不成?”李弃歌笑着说道,他此时与李隆基聊了半晌,对李隆基这个皇帝的身份已经不大畏惧,故而说话就有些没了分寸,“这位王爷既然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区区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让他惹出祸端?”
“弃歌,你记着,朝堂不是军营,更不是江湖。将功赎罪或是功过相抵这种事,是万万不存在的。”李隆基用一种长辈的口吻教训道,“朕不能因为他有过功劳,就抵了他的罪过。”
“好,就算是如此!那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触怒朝中上下大臣,以至于逼得圣上您都左右为难呢?”
“寻常人家的姑娘当然没什么打紧的……”李隆基叹道,“可那女子姓‘武’。”
“武?”李弃歌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武?”
“武曌的‘武’!武后的‘武’!女主武氏的‘武’!”李隆基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看着李弃歌说道,“朕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圣上原来是在给草民讲述家父家母的旧事,”李弃歌长舒了一口气,“草民早该猜到的,您为甚么第一次见了草民就青眼有加,初时草民还道是因为家师的缘故,没想到却是因为出身……”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母亲的来历了?是从何得知的?”李隆基问道。
“是李相爷告知的,不过他所言也不甚详尽。”
“哦,原来如此。他对你的家事本来也了解不少,只是朕不允许他泄露罢了。”李隆基说道,“你娘亲是武后的孙辈,武三思的子侄。唉,若非武氏嫡系人家的女子,倒也罢了。可她偏是个纯纯正正的武家女子,其性格与当年的武后、太平等如出一辙。”
“李家的儿子喜欢上了武家的女儿,这事儿听起来倒是熟悉得很。”李弃歌心道,“似乎当初唐高宗李治就是如此吧?”
只听李隆基接着说道:“当时朕的根基未稳,不得不借助那些旧臣的势力,又哪里敢开罪他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委屈一下你爹,削了他的王位,贬为平民。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欢喜的紧。”
“那是自然。”李弃歌笑道,“这样一来,他就不用看那些大臣的脸色了,就算娶了我娘,也不会惹人非议。”
“是啊!”李隆基说完也露出笑容,随后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皱起眉头说道,“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他二人的本拟着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哪知却出了血光之灾。”
“出了什么事?我娘是怎么死的?”李弃歌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李隆基听后神情一滞,跟着说道:“朕也不知道。那是大约二十年前的某天早上了,那天朕有些思念兄弟,便亲自去给他二人送些金银,来到他二人府上,却发现你爹抱着你娘的尸身,呆呆的坐在地上,当时你和你兄长还是两个没断奶的娃儿。”
“您怎么会不知道?”李弃歌问道,语气不悲也不喜,平静地像是在询问别人家的事,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您可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什么事能逃过您的眼睛?”
李隆基打眼见李弃歌神情自如,并未有什么悲愤之情,心中更是赞赏李弃歌的心性,说道:“不只是朕不知道,就连你爹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说那伙人武功很高,以他当时的实力,在其中一人手下却只坚持了二十余招。可这江湖上武艺高强之人数不胜数,朕总不能将他们全部抓捕起来吧?”
“那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
“当然不是!朕当时刚好也在计划着将朝廷势力渗入江湖之中,而你爹又需要朕的支持去查明真凶。”李隆基颇为自得的说道,“所以才有了你们风雨镇李家。”
“什么?”李弃歌这回却有些捉摸不透了,“我爹难道不是因为救驾有功,这才打下李家基业么?”
“救驾有功?那不过是一出戏罢了。一出我和你爹商议好了,做给江湖中人看的戏。”李隆基道。“因为你爹想彻底舍弃皇家身份,为了免得江湖中人怀疑你爹的来历,他甚至二十年间没有和别人再动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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