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十四年冬,恭茂仁德圣祖大行,留下遗诏,立长子襄王爷楚寒麒为帝,择吉日十月初十登基。
伫立在上明宫的院墙之下,冷凝霜静静地听着稀稀落落传來的的奏乐声,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先帝逝世不足半月,那偌大宫苑还沒有來得及将白纱挂满,就又迫不及待的挂上红绸彩带,迎接新帝登基。当真是人一走,茶就凉,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王妃,”卢裕盛捧着大红披风,走到冷凝霜面前,“听声音,前面的登基大典已经结束了,新皇上大概在接见朝臣,王妃,也该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冷凝霜轻轻叹了一声,转身预备换衣,却看见了卢裕盛手里的大红披风,微微一顿,“不穿这件。先帝丧期未过,我还是穿素服。”
“这……”卢裕盛深觉不妥,微微皱眉,却还是依言进房换了一件,“王妃,披上吧!”
一身白衣素服的冷凝霜出现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之上,立即引來群臣侧目,楚寒麒还沒有來得及开口发话,便有新任的礼部尚书挑出來指责,“福王妃好生的不懂规矩,皇上的登基大典,普天同庆,福王妃一身素服现身实在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微臣恳请皇上,重重治罪福王妃。”
“杜大人新官上任,好大的威风!”嘴角噙着冷笑,冷凝霜淡淡的扫视了一圈,“杜大人说我不守规矩,对新皇大不敬,这条罪名,我可是不认的。先帝大行不久,举朝同悲,我身为先帝的儿媳,素服以尽哀思,有何不妥!新皇纵使有登基大喜,却还是先帝的儿子,任谁也不能越过先帝去。难道说,杜大人要求新皇以此罪名惩治我,是要怂恿新皇对先帝不敬吗?”
“这……”杜大人满脸通红,左右为难,这是一个文字陷阱,他不管怎么答,都是错的,可是不说的话,他又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好了。”新皇帝楚寒麒淡然的看完一场好戏,嘴角微扬,沉声打断两人的话,“福王妃,这里是朝堂,就算你悼念先帝,也不应该來这里。”
“臣妾福王妃冷氏,恳请皇上下旨。”轻轻提起裙摆,冷凝霜盈盈一跪,“臣妾自请下堂,请皇上恩准。”
“福王妃何处此言?”楚寒麒故作惊讶,“二弟现今还在边关作战,福王妃此言,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沒有误会。”冷凝霜淡淡的撇过,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现在一句也说不了,她已经带给了楚寒轩莫大的侮辱,实在是不忍心再伤他了。“臣妾与福王爷,缘分已尽,请求皇上开恩,下旨和离。”
“既然福王妃这样说了,朕也不便勉强。”楚寒麒宽容大度,顺从人意,“朕即刻命人起草圣谕,赐福王爷与冷氏和离,扶侧妃王氏为正妃。冷氏自请下堂,有失妇德,即日起迁居冷氏宗祠,闭门思过,非旨不得出!”
“妾身冷氏,叩谢皇上隆恩!”机械的磕头谢恩,冷凝霜缓缓起身,搭着卢裕盛的手,莲步偏移,翩然离开。
冷凝霜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忽的出现在严肃的朝堂之上,一番巧言诡辩,下了新任礼部尚书的面子,接着又是令众人跌破眼镜的自请下堂,而楚寒麒那么轻易的几近惹人怀疑的答应之后,又翩然离开,就像从沒來过一样。
可是,真的沒有來过吗?楚寒麒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正前方的那块青色石砖,光亮的砖地上,有一处闪着粼粼的光。那是一滴泪。只是这滴泪,就是是为什么而流的,是在伤心失去了楚寒轩吗?
按理说,冷凝霜自请下堂,又是圣谕钦赐,返回宗祠闭门思过,应当是由冷氏的族长亲自送进祠堂。可是,她并沒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了卢裕盛住了祠堂,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便是冷思贤亲自來,也被挡在门外。
但是,说是谁也不见,哪里能真的谁也不见呢?不然,眼前这明目张胆的黄色人影又是谁呢?
懒洋洋的歪在软榻上,冷凝霜翻开书本盖在脸上,闭眼假寐。可沒闭一会儿,脸上的书就被人扔掉,强行拉着她坐起來。
“卢裕盛说你一整日沒吃东西了,”心疼的看着冷凝霜,楚寒麒蹙着眉头,“别睡了,先起來吃点东西。”
“我沒胃口。”冷凝霜心情低落,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楚寒麒,“今天是你登基大喜,不在宫里大摆筵席,庆贺你的好日子,跑到这里來干什么?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穿着龙袍过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已经是天下的主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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