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号停泊的地方,是镇子北面的汾江边的码头。原本佛山最先发展的地区是南部的栅下一带,但至明代以后,流经栅下的河道日益狭窄淤浅,大塘涌甚至成为陆地,商业活动受到影响,于是商铺从作坊中陆续分离出来,渐向北部发展。在元、明时期还是“海傍”旷地的汾江沿岸一带和沙洲都盖起了房屋店铺,商业区完全移至北部。到明末,北部汾江沿岸及其附近地区已经成为佛山最繁荣的商业地带,码头横列,店铺林立。此时街面上虽冷清,百姓们倒也不显得惊慌,反倒是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进了镇子,走不多远便是湖广会馆。国民军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席亚洲见门口警卫森严,进到里面布置的又是井井有条,不由得暗暗惊讶,想不到一个区区归化民下士竟有如此的本事。他当这个国民军中队长可真是屈才了。
大厅里已经改为指挥部,当中悬挂着一幅大比例的佛山地图。席亚洲随意坐下,不一会,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明人衣冠的男子进来了,恭恭敬敬的朝他鞠躬行礼:
“卑职林铭,参见军长大人……”
这不伦不类的称呼不由得让席亚洲哈哈大笑,起身伸出手来,道:“你就是那位联络员?曹少尉对你评价很高哩!”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林铭知道这是澳洲人的“握手礼”,赶紧伸出手去相握,还流利的来了一句口号。
林铭自从陪同索普去西江一带考察回来之后,便在佛山继续做情报搜集工作,对外情报局给他的任务是搜集当地的民情社情。从“中心”发来的指示文本,林铭多少意识到元老院对佛山的重视程度--不过这也不算太意外,佛山是能和当时的主要大城市相提并论的“天下四大聚落”之一,而元老院对广东的企图,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便忙忙碌碌的为元老院干起活来了。三月份的一天,他照常从交通员那里得到了新得指示,却是“大军登陆,做好迎接准备”。按照指令,林铭从地下转为地上,担任佛山镇副镇长,正式为元老院工作了。不过在机构没有建立起来之前,他先以佛山镇联络员的身份公开活动,暂时不剃头不易服。
此地距离广州不过五十余里,因而在登陆的第一天,伏波军的先遣分队便已经乘船直抵佛山堡。
这里本身并无明军驻军,镇上和四乡虽有乡勇团练。但是乡勇团练为得是“保家”,澳洲人打过来秋毫无犯,实际掌握乡勇的强宗大户们自然不会出来“护国”。双方简短的交涉之后,佛山堡便开栅门投降了。林铭这个前锦衣卫百户,摇身一变就成了“副镇长”。
“你既然是本地土著,又是我们任命的干部,就请你带路四处看看,再介绍下本地的情况。”
“是,是,卑职愿意效劳!”林铭忙不迭应道。
他带路的第一个地方,自然就是灵应祠了,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祖庙祖堂。祖庙建于何时已不可考,不过一般认为是北宋年间建造的。当时的中原百姓南迁到广东,在这里落户。形成了聚落。
“这庙是洪武五年重修过的,期间又重修过。”林铭说道,“庙内供奉的是北帝神,乃是北方水神,故老传说本地唐宋年间多有水灾,本地人便将北帝请到禅城坐镇。自此之后,这一带再也没有闹过水灾。大家来祖庙祭拜,求得便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林铭虽然祖上并非“佛山堡八图里”的土著,但是迁居在此也有百年,对这座被视为佛山之根的庙宇亦颇有感情。所以一开始便力阻国民军中队占用这里当队部。
祖庙的门前便是便是著名的灵应牌坊了,三楼三层式,威严耸立,檐柱间大量施用斗拱,飞檐叠翠,飘逸凌云。正面顶层正中有竖书“圣旨”二字匾。下层横书:“圣域”“灵应”二字。背面顶层竖书“谕祭”二字匾。朱红的木结构映衬着贴金大字。配以绿色琉璃瓦上盖,使整座牌坊显得辉煌夺目。风骨凛然且结构极为坚固。这样的牌坊建筑,席亚洲在海南和广东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铭说这牌坊建于景泰年间,因为明景泰皇帝将祖庙赐封为灵应祠。所以牌坊施工构建格外讲究。
牌坊前是一个水池,名为锦香池,池中有象征北帝的石雕龟蛇像。席亚洲见石雕上散落着一些铜钱,池底似乎亦有,显然这抛硬币的习俗由来已久。
不过,也由此看出本地富庶安泰,才能有这样太平时节里才有的闲情逸致。
牌坊之后,便是三门,建筑非常考究。面宽九开间,顶端有一条1米多高30米长的陶塑人物瓦脊,檐下是贴金木雕,中间是红色沙岩围墙并排配以三个进深为一米的圆拱门洞,下为石砌抬级,整个建筑壮丽威严。
庙祝听闻澳洲人的大官到来,忙不迭出来相迎,请他殿内进香,再到净室一坐“奉茶”。
“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公务在身,不便叨扰。”席亚洲很是客气。
从庙里出来,走不多远,却见街面上又有一座木石牌楼,虽不及灵应牌坊那么气派,却也有“圣旨”的竖匾,下层横书“忠义乡”三个大字。林铭说这是正统年间,海贼黄萧养聚集万人攻打佛山堡。当时的佛山缙绅大户召集乡勇,设立栅栏,抗击黄萧养取胜后获得的朝廷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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