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淘沟,里面早已淤塞,这些天没什么雨水还好些,等再过些日子就是回南天,雨水一多,沟渠便会漫溢出来,那时候才叫‘臭不可闻’。”贾觉道。
“为什么不淘沟?也是没钱的缘故?”
“回大人的话:淘沟倒用不了许多钱,叫四乡的百姓来淘就是,连工钱亦不需多少――淘出来的臭泥许他们拉回去做肥料便是。只是您老也瞧见了,”贾觉一指这些棚屋,“这个样子怎么淘沟?”
“店家在覆沟搭棚,地方固然大了,这臭水横流的,亦是他们自己遭罪啊。”刘翔很是不解。
“大人,他们遭罪是咎由自取不假,可如此已经成了这个局面,谁愿意拆掉自家的棚屋让官家淘沟。再说拆掉一二家亦不顶用,非得将这大街两侧的棚屋都拆去才行。这儿可有几百家的商户,人心各异,所以事是议了多次,一直办不下来。”
刘翔道:“这些棚屋原都是没有地契房契的,商户侵占道路官地,官府为什么不拆去?”
林佰光笑道:“这话你就多余问了。拆违建这种事一直是很不容易的――里头的利益太大。”
贾觉陪笑道:“林老爷说得是,这些铺户哪个不是后面有大门槛撑腰的?有的别说你南海番禺两县的县令,便是知府大人也未必他们眼里。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急了眼么事情都作得出来。早年有位胡府台要拆棚屋,铺户们使钱通路子都不顶用,便花钱买通了关帝庙人马,弄了几千个乞丐涌到府衙门口拉屎撒尿,唱莲花落,装疯卖傻骂大街的,折腾了几天,硬是逼着胡老爷收回成命。”
“叫花子就这么厉害?衙门里可是刑具牢狱齐全,来闹的都抓起来,再弄几个站笼处死,这还治不了他们?”
“叫花子都是一无所有之人,就是一条烂命也是朝不保夕,这个吓不住他们。”贾觉笑道,“再说牢房能有多大,能抓几个人?衙门里又管不了饭,还不是得放出去。事情闹大了,给对头抓住把柄,‘激起民变’这四个字的考语立刻就断送了老爷的前程。”
“真是神气的很呐。”
林佰光笑道:“就算这广州城里的再显赫的缙绅大户,办婚丧嫁娶之事,若是不给他们缴‘碧陈’换回一张贴子贴在门口,保证闹得你没法办事。纵然闹大了,一张禀帖送到官府,他们大不了弄几个替死鬼来过堂。要打要杀随意。反正他们有得是人命可用。”
“看来这广州市长还真不好当啊。”刘翔摸了摸脑门,“琼州府到底只是个小地方。不能比了。”他转头问林佰光:
“这些下层社会的情况,你们掌握多少?”
“掌握不多。这里的社会民情比海南岛可复杂上几十倍。”林佰光说,“我们城工部人少力单,大多走得是中上层路线,对社会底层所知很有限――不过起威镖局应该知道一些。孙老掌柜也到我这里投了贴子,想求见你。”
“晚上就见。”刘翔说,“我们现在就需要他们这样的人。”
“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镖局打交道的人虽然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但是他们只是‘打交道’,不是‘勾结’。里面的门槛不一定全知道。”
“你这是向我在摆困难了喽。”刘翔笑着说,他意识到
“哪里,哪里,”林佰光说,“广州城市城外的三教九流对我们还是相当畏惧的――这多亏了当年特侦队的功劳。拆违建这事我觉得没多大难度,我们刚进城,拆了承宣大街上的违建,等于也是向广州市民表达了我们除旧布新的决心。”
“对,不仅如此。还要做几件实事,让他们知道我们和腐朽没落的大明是不一样的。”刘翔说,“我进城之后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街道脏乱,污水横流。我们应该发动部队和机关人员,进行一次全面的大扫除,清运城里的垃圾,对广州的下水道系统也要进行一次清淤。这都是实打实对百姓有利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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