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写毕,不觉脸红耳热,忽听外头有人,忙去架上寻了册书,把那纸素签夹在其中,仍放了回去。
便见秋竹进来道:“外头夫人冯氏来了。”
玉娘不觉怔了怔,暗道,今儿去陈府不见她,问及婶子,说兖州府通判夫人做生日,邀冯氏去吃酒,她原说不去,是婶子道,在家这些日子恐闷出病来,才去了,怎这会儿倒来了自己这里。
虽疑惑却急忙整衣裳迎了出去,说起来,这还是冯氏头一回来柴府,从大门首进来,不觉四下看了看,只见粉墙黛瓦,一进进院落好不齐整,便那些洒扫粗使婆子也都穿的甚干净。
进了二门影壁,未进上房院,见后墙处扯着帷帐遮的严严实实,便问引她的婆子道:“好好的墙怎拆了,倒扯起帷帐做什么?”
那婆子听了笑道:“夫人不知,那墙后头原是许家宅子,因他家破了本钱,举家迁回老家去了,这宅子白隔着无用,便要典卖,正巧我们家爷嫌府里地方小,连个赏玩之处都没有,便使银子置在手里,拆了相隔的后墙,寻工匠进来在哪里挖池造景,盖花园子呢,盖的j□j不离十了,下月便能完工。”
冯氏不禁明白了几分,怪道那寡妇宁可做小,也要来攀附柴府这门亲事,这柴世延倒是个有手段有本事的汉子,更何况,听见婆婆说,他入了工部陈大人的眼,要抬举他呢,若得了前程,有财有禄,那寡妇想是从通判府得了信儿,才托媒婆来说,只这柴府后院倒过于清净了。
说话儿进了上房,玉娘已迎出来,拉着她的手端详端详她的脸色道:“这些日子不见,瞧着又清瘦了些,今儿去了婶子哪里,偏巧嫂子去了通判府吃酒,妹妹还想明儿得了空再去瞧嫂子,怎嫂子倒先屈尊下降,快屋里头坐。”说着一边招呼秋竹上茶,一边挽着冯氏的手走了进去。
进了外间,让到炕上坐了,冯氏略打量一遭,瞥见炕桌上未及收拾的笔墨纸砚,不禁道:“妹妹倒有心思做这些事,怎也不知道着急?”
玉娘道:“嫂子这话从何处说起?”冯氏道:“我且问你,可知你家爷要纳妾?”玉娘脸色暗了暗:“原是为这个,便他要纳,我又如何拦得住,若拦了,倒落下一个不贤的名声,索性由他去。”
冯氏道:“妹妹好不糊涂,便拦不住,事前也要有个计量,莫等落后给人算计了去,后悔可不就晚了。”
玉娘越听越疑道:“嫂子这话妹妹倒越发糊涂起来。”
冯氏道:“今儿在通判府里见了他家那个表侄女儿,生的颇有姿色,原嫁了个古董商人,不上一年死了汉子,汉子尸骨未寒就托媒婆说亲,想也不是个安份妇人。”
见玉娘还在云里雾里,不禁叹一声道:“你倒是个糊涂人儿,连汉子要纳什么人进来都不知。”
玉娘脸色略变了变:“嫂子这话儿,莫非他要纳这寡妇不成。”
冯氏道;“那媒婆想是寻你家爷说成了亲事,巴巴跑去通判府里去报喜,遇上我在跟前,不知怎的想起咱们两家是亲戚,说起来,那通判夫人便拉着我道,赶明儿她表侄女嫁到你府上来,劳烦我照应着些,你听这话可不都十拿九稳了,亏你还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东南西北呢,他不曾与你透过话来吗?”
玉娘楞了一会儿神,不禁涩然一笑;“纵他要纳妾,说与不说不也是这般结果。”
冯氏见她脸色,与她道:“虽一般结果,这寡妇却不比外头那些粉头,身后有府衙通判的表叔倚仗着,手里还攥着一份家资产业,我一边瞧着这寡妇,惯会巧言令色,不定几句话哄住汉子,便名份上她是小,你这个柴府的大娘子,还有甚体面,若她存了坏心,给她暗算了去,说不得性命都难保。”
玉娘如何不知,前世的教训摆在那里呢,便自己与柴世延情份好时,遇上这般好事,他焉有推脱的,更何况这寡妇还颇有姿色。
冯氏瞧她脸色,又怕她想不开,回头再出什么事,忙又劝道:“虽这么说,也不定就是个好性儿的,只她心不藏奸,与你做个姐妹,一处里说话解闷也好,你这府里也太过清净了些,知道的说那几个妾没造化,不知道的,还不定背地要嚼说你什么呢。”
玉娘知冯氏这是捡着好话儿宽她的心,便道:“嫂子的好意妹妹如何不知,便事先知道她不是好性儿的妇人,也无济于事。”
冯氏叹道:“倒是我等身为女子的苦处,难对外人道,只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虽说j□j不离十,终究未下定,且这么大的事,妹夫如何也要与妹妹商议商议,讨你应了他,才能纳进府来,你探探他的意,若有松动,不如另寻个妥帖的与他纳进来,总比那寡妇进门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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