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这里了?”
叶依依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酸涩,“是白管家带我来这里的,千竹,你还好么?你的身体要不要紧?”
他点点头,“我很好。”
他已然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他分明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好,她心头一痛,努力控制住眼泪不掉下来,“当初,是你用血救了我是么?”
“莲花都告诉你了?”
她重重点头,他勾唇一笑,那嘴角上堆成迷人的皱褶,可是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疲惫,“看样子,她们是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叶依依却紧张道:“你为何要瞒着我?”
他定定望着她,那张明显瘦了一圈的脸上带着难懂的表情,“我救你是我的选择,这本来与你无关,我从未想过要让你感激,我要的也不是你的感激。”
“那么……你要的是什么?”
他避开她的目光,眼神飘渺的望着从药池上蒸腾的水汽,“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叶依依扑哧一笑,眼中泪水被这动作惊动,终于不堪重负咕噜噜滚下来,“你不是那么霸道的么,不是从未有人可以阻止你想做的事情么?”
“我也想过的,要将你霸道的留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那样你不会快乐,以前我总是遵循自己的意愿,不会在乎别人快乐与否,直到我看到你不快乐的时候我发现我也是难受的,而且你说过的,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你觉得我很肮脏,所以,我更加不会将你强留在我身边,在你讨厌的人身边,你也不会过得开心。”
叶依依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在脸上挤出一个还算标准的微笑,“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会说出那些话?”
千竹定定望着她却没有回答,叶依依低下头来,深吸一口气才道:“因为你竟然要将我的心脏给别的女子,我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又在演戏,你总是在给了我好之后立刻补上一刀,我不知道接下来你又会用何种方式伤害我,所以我才说出那般话来。”
过了许久才听千竹说道:“莲花的毒……其实是我亲自下的,我不过在给自己一个将你找回来的借口,我觉得我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我可以对任何人痛下杀手,后来我才发现我做不到,我杀不了你。”
叶依依惊愕不已,怔怔的望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千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手段残忍,一定觉得我是个变态,或许我的确是个变态,有时候我自己看到自己都觉得可怕。”
千竹的脸上透着病态的白皙,单薄的嘴唇毫无血色,眉梢眼角都带着疲惫,他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沙哑,将里面天生冰冷的气势减弱了许多,这样的他更让人心疼。
她突然紧紧搂着他,“过去的一切我们都不说了好么?你可不可以再将你当初跟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千竹回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什么话?”
“就是当初我离开之前,你让我做选择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她明显感觉千竹身体一僵,他慢慢将她放开,“真的要听么?”
她重重点头。
千竹低下头像是在酝酿什么,她看到他的肩膀隐约颤抖着,那放在药池中的手也紧紧握成拳。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闭了闭眼,“我……”
“嗯?”
他再次闭了闭眼,“我……”
“嗯?”
他像是在做着最痛苦的挣扎,搞得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终于猛地抬头看着她,突然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处,她明显感觉到隔着他胸口的皮肉,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我喜欢你,你留在我身边可好,我会保护好你的。”
像是下了誓死的决心,他终于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
她忍不住笑起来,歪着头像是在考虑他的话,“唔……跟着你有肉吃么?”
他愣了一下,低着头舔了舔嘴唇,“你要吃什么肉?鸡肉,鱼肉,鸭肉,鹅肉我通通都给你弄来,实在找不到这些,你还可以吃我的肉,你觉得可好?”
头顶的夜明珠照在千竹的眼睛里,他的眼神中带着几许胆怯,那细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仔细看却可看到那唇瓣在轻微颤抖。
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个手段残忍的变态,在面对她的时候竟然也会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紧张,简简单单的“喜欢你”三个字他却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能说出来。
眼泪咕噜噜滚下来,她忍不住紧紧将他搂住,哽咽了许久才说道:“千竹,你可知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话。”
千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那么……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她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点头,“我愿意,我从此就赖着不走了,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走,我的命是你给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千竹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曾经看着姑蔑不顾一切维护西施,那时候她想,如果那样的情景换了是她,一定不会有人这般用生命来保护自己,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还是有人愿意用生命来爱护自己的。
而这个人还是千竹。
她突然想到什么,将他放开,焦急的问道:“对了,你的身体究竟有无大碍?”
千竹一本正经,“我不是告诉过你的么,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命大,你不用担心,我是死不掉的,尤其现在,我更加不会死掉。”
“好,这可是你说的!大丈夫一诺千金,答应了人就不兴反悔的。”
“我说话向来算话的。”顿了顿,“好了,我也泡了许久了,是该起来了。”
叶依依急忙将他从池中扶起来,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他起来之后她才发现他瘦得不止一点两点,她不免再次感到心酸。
千竹将白莲花叫进来给他更衣,叶依依急忙接过白莲花手中的衣服冲她笑笑,“还是我来吧!”
也不理会白莲花和千竹诧异的目光,她自顾自走到他身边将他身上的湿衣服解下来,千竹不安的轻咳一声,最终还是由着她将衣服帮他换上。
她没有看到在她帮他系博带的时候他嘴角上勾起的满足微笑。
从山洞中走出来,千竹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白莲花看着他们的身影,自言自语道:“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蓝石口中叼了一根草,眼神惬意的眯起来,“他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你没看到公子从山洞中出来就眉开眼笑的么?”
白莲花瞪了他一眼,“眉开眼笑?他那种人也能眉开眼笑,你眼睛瞎了吧?”
蓝石也不搭理她,将口中的草重重吐出来紧跟着他们身后向山下走去。
山下早有马车等在那里,千竹先将她抚上马车,这才紧跟着上来,坐在车中,叶依依不免诧异道:“我听说那药池只有楚国王族之人才有资格用,你……”
千竹将她揽在怀中,“我母亲是楚国秣陵侯的嫡女。”
“啊?”叶依依从他怀中探出头来诧异望向他,“你母亲是秣陵侯的嫡女?”可是众所皆知当今吴国太子的生母是吴王宫中一个普通宫人,怎么突然变成了秣陵侯的嫡女了?
千竹点头,“秣陵侯是惠王的亲叔叔,所以我母亲是王族人,而我也有一半楚国王室血脉,所以有资格享受药池。”
叶依依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千竹竟然有一半楚国王室血统?然而片刻之后她便冷静下来,是啊,他身上的气质太过出众,即使面对出生高贵的公子姑蔑,千竹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族之气却是不输于他的,如果他母亲果真只是一个普通宫人,即便他的生父是吴王,他身上定然也不会有如此高贵威仪的气势。
“我知道你在诧异什么,这件事说来话长,来日我定当好好同你解释。”
马车行驶了不久之后便停了下来,禾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子,到了。”
千竹先一步跳下马车,再伸手小心翼翼将她扶下来,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座大宅外面,那门匾上大书着“白鹭舍”三个字。
“这里就是我在楚国的歇脚处。”千竹向她解释。
说话间已经拉着她向屋中而去,这白鹭舍并不是很大,却很别致,白莲花从身后跟上来询问道:“公子,要不要给东施姑娘另外安排房间?”
千竹一步不停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不用,他跟我同住。”
将她带到正房,早有丫头上来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下,又摆上了新沏的茶和各色糕点,千竹冲她们挥挥手她们便知趣的退下去了。
叶依依不安的轻咳一声,“我觉得我还是让白管家另外给我安排一个房间吧。”
他不回答,径直拉着她的手来到里间,指了指那张偌大的床榻冲她道:“我睡的床很大,足够睡下你的了。”
叶依依眼前闪过几道黑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施定芷,我娶你做我的正妻可好?”
“啊?”
千竹知道她的大名叫施定芷?千竹要娶她做正妻?
他有些不快,“我娶你做我的正妻这么让你惊讶么?”
叶依依毫不犹豫点点头,“当然惊讶,你可是吴国太子,又是楚国秣陵侯女儿的孩子,你要娶一个人,哪有这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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