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天还冷,秋林和秋至在家里积极准备着今年的童生试,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他们两个是先生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两人被先生留的功课也就越来越多。
小满叫了秋林和秋至一起坐过来休息,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已经化了冻还带着冰碴儿的山楂水。这东西冰冰凉凉的,又酸又甜,光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一口喝进肚子里,更是爽的不行。在这个缺少零食的年月,这碗山楂水绝对算是上档次的吃食了。
秋丰很快就喝了碗,把空碗交给小满要她再盛一些,春娘在一边忙说:“不能喝了,太凉了,小心闹肚子。”
秋丰听了春娘的话,可怜巴巴的看着空碗,又看向春娘说:“娘,这个太好喝了,以前怎么不做啊?”
“以前家里没那么多糖让你姐糟蹋。”春娘没好气的说。
她正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着滋味,边喝边算计着这些不值钱的山楂到底费了自己多少糖,越算越是心疼。
小满偷偷笑了一下,悄悄对秋丰说:“咱娘这辈子都这么抠门,别听她的,姐一会儿给你再盛一碗放屋里,等暖了再喝。”
春娘在一边,听到小满的话,不高兴的说:“你就是想我说我抠门,我这叫节省。本来就是,你看看你熬的这东西,用了多少糖,小半罐啊,用来冲糖水能喝多少天啊?”
一边秋至看着春娘又向小满发难,忙开口说:“娘,不怪姐,是我说想喝点提神的,这样一弄,又好喝又提神。哥,你觉不觉得每次喝过后,脑子就清楚不少?背书就快了很多。”
“真的?”春娘听秋至这样说,忙把目光移向秋林向他证实。
“嗯,我早就这样感觉了,不过是怕你心疼,没敢多喝。”秋林一本正经的说道。
春娘听了,忙说:“哎呀,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想喝就喝啊,又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今晚,娘让你姐再多给你们熬些冻上,想喝就去盛,别不舍得啊。”
说完,就站起了身,把自己碗里剩下的糖水一分为三的倒进了秋林、秋至和秋丰的碗里,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喝吧,娘正好不爱喝这个,嫌它倒牙齿。”
小满在一边听了歪了歪嘴,心想:“你就偏心吧,偏心吧,这个家,就我最疼你,你也不对我更好些。”
小满是真的心疼春娘,每天吃饭,春娘都是最后一个上桌,吃的也最慢。她只等着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了,看哪个菜剩下了菜底子,才划到碗里自己吃,只要是孩子和丈夫喜欢吃的,只要是家里有点好吃的,她肯定都是最后才想到自己。无论怎样,她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后,对于这样的母亲,小满真觉得自己没办法过于苛责。
每每看她这个样子,小满真的觉得自己生的时代不好。有时小满常想,自己真的是把这些人当成了家人,所以才会对他们这样无限的包容着。
从春到夏,只是一个眨眼的过程。六月天的一大早,小满背上筐赶着家里的新养的几只小鸭子去了河边。
河面升腾着白茫芒的雾气,河对岸的青山在这雾气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远处高高的山峰也被白雾所围绕,太阳还没有升起,风也没有一丝,你甚至能看到雾气慢慢向高空升起的过程,这一片雾蒙蒙的世界,安静的有如仙境一般。
长长的吐了口气,夹杂着草木香味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小满左右看去,见四下无人,放下背筐抬高双手用力的向上抻着,又左右扭了几下腰,心里却想到了当年的广场舞,又兴奋的扭动了几下。
鸭子还小,不太认得回家的路,所以在小满装满一筐猪草后,把它们一个个的吆喝上了岸,又带了回去。春娘已经答应小满,这几只鸭子下的蛋,肯定不会往外卖了,都留给小满腌咸鸭蛋吃。是的,养了这些年的鸭子,小满却一只咸蛋也没吃到过,想想都觉得悲伤。每每看着自己家的鸭子产了蛋,被春娘积攒起来换钱后,小满就会想到那冒站油的咸鸭蛋,心里感叹,这可是真正在水边长大,吃着小鱼的鸭子啊。
家里,秋林和秋至已经早已经起床晨读了,再过几天,就是他们院试的日子。这一次,他们两人都很顺利的通过了童生试的前几场,让小满一度以为,自己前世看的报道是错误的,童生试根本就不是那么难,要不,自己的弟弟们怎么一考就过呢?
可这人疑问小满是不能问出口的,这不是摆明了对秋林和秋至的学识有所怀疑吗?这要是被春娘知道了,肯定是要被骂的,就是张福,估计也会生气。
吃过早饭不久,张老爹就派王树来说他要见秋林和秋至,小满暗笑,这又是要做考前交流了。
秋林和秋至也很无奈可是又不能不去,从秋林和秋至两人今年第一场县试开始,每次考前张老爹总会叫两人过去肯谈一番,似乎只有这样,张老爹才能放下心。
张志高今年也要参加乡试,如今他几乎整月整月的住在镇上的先生家里,李氏几次想要跟着回镇上,却都被白氏强留了下来,为这事,李氏没少和白氏闹别扭。
等到了张老爹屋里,秋林和秋至却看到张志高竟然也在家。再过三四个月就是乡试了,对张志高来说,人生里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这个恨不得把上茅厕的时间都省下来的人,今天却坐在家里,实在让秋林兄弟两人吃惊。
秋林甚至觉得,以张志高这种苦读的状态,还没等人考上举人,就先给累死了,你看他现在年纪轻轻,却已经是脸色苍白,身体消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风一吹就能上天的样子。
张老爹看着坐下的两兄弟,语气和蔼的问:“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有把握没有啊?”
秋林忙起身,恭敬的说:“都已经准备好了,下午爹爹就准备驾车送我们去镇上了。”
张老爹听了,欣慰的说:“那就好,好好考着,钱够不够用啊?不够到爷爷这拿。你们要争气,定要给我们张家再添两个秀才老爷。”
秋林和秋丰起身,齐声说“是”。
张老爹看向张志高,说:“老五啊,你不是有话要问吗,快问吧,你不要还要往镇上赶吗?”
张志高也没看张老爹,只两眼直直的看着秋林和秋丰,哑着嗓子开口说:“你们,过了院试还参加乡试吗?”
秋林和秋至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头说:“院试还没过呢,怎么敢想乡试?而且,我们先生也说,我们的学识还差得远呢,乡试根本就是没希望的,即使考上了童生,至少也要再学几年才能去参加乡试。”
张志高点点头说:“你们先生说的是,虽然你们考的顺利,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功课还是要扎实些的好。你们不错,好好用功。”
说完,也不理这些人,起身就走了出去。
秋林和秋至一头雾水,也不明白张志高是什么意思,见张老爹让他们回家,就也起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秋至看着秋林说:“哥,你看五叔,就那身体,不会还没考完乡试,就倒在里面了吧?”
“应该不会吧。”秋林不太确定的说,“不过五叔看起来,是不太健康。”
此时的叶府,叶老爷站在叶生的窗外,看着他正埋头苦读,轻轻摇了遥头,转身去了夫人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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