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眷之儿

从村子里出来，也已经快三天有余了。

马车内的空间还算凑合，并不太大，只有他们七个孩子的情况下却显得有些富足，只是一路上有些颠簸不断。

这马车是三叔驾驭的，两个无双阁的道门弟子坐在他的身边，没有在车厢内与孩子挤在一起。

山路很陡，陡的让人害怕，即使常人走在这条路上都会小心翼翼，两匹白色的骏马被蒙上了眼罩，三叔专心驾驭着马车，没有一点的马虎。这悬崖峭壁之下就是万丈深渊，半点差错他们所有人都要丧命于此。

车外的三人很少有言语，三叔专门驾驭马车，其他两个无双阁弟子在其他两旁打坐修炼，对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一路走来的滋味并不好受，第一天他们还能默默承受。但是从第二天开始，几个小姑娘家私下就开始抱怨了，坐马车太累了，山路上不断有暗坑或者高出的石头来，马车走在上面时发出剧烈的颠簸让车内的孩子叫苦不迭。

特别那几个女孩子，都在嚷嚷着要回家，要不是那个女弟子出面劝说了好久，只怕她们早就哭闹了。

其他男孩子也表露自己不悦的心声，在抱怨着。古宁坐在车内一声都没坑过，他坐在车厢最后面，抱着腿蜷缩在那里，到吃饭时候就吃饭，方便的时候就方便，其他时间头埋在腿中没有说话，也几乎不和其他孩子说话。

当初在村子里的时候，这些同龄的玩伴就嫌弃他们家穷不和他们玩耍，久而久之，古宁也几乎不曾与他们有过什么来往。那些孩子还经常合伙起来欺负他，说他其实是一个野孩子，没爹没娘，每当这个时候，古宁都一个人走开，顽强的不说话，也不哭泣时间一长他们就与这群孩子少有来往。

他不知道这一次自己爹爹是省吃俭用花了多少钱能给自己创造这个机会，他要非常的珍惜。之前他就曾想进来却被拒绝了，后来才知道他们都贿赂了村长和这个三叔能去的。他必须要成功，那是他和他父亲的梦想。

山路一如既往的难走，速度还渐渐放缓下来，古宁能感受到，车正在向上爬坡，而且是很陡的坡，比之前任何一个都陡的一个坡。其他孩子忍不住探出头去向窗外看去，那宏伟的山河景色让他们这些未曾走出过大山的孩子惊呼不已。即使是古宁也忍不住掀开车厢的窗帘他也心中震撼，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他经常听父亲说他曾经在外面混过，那是一个美丽的世界，比这里大无数倍。

自从走到这个地方，他才真正的能够领会到，自己那小山村十来户人家，连什么都算不上。

九牛一毛，沧海一粟。

而这个时候，几个孩子的耳边响起了三叔的声音道：“我们要上升最陡的一个坡，你们要在马车内小心一点。过了这个坡就好很多了。”他话音刚落，包括古宁在内的七个孩子一下子因为惯性全部横移到马车的尾部，原本的马车尾部变成了底部，原本的底部几乎变成了周围的墙壁。

几乎达到了垂直的高度了，这山是有多陡峭啊。古宁心想。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心思想这些，身边这几个孩子几乎就要把他给吵死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几个孩子全部陷入了慌乱之中。男孩子哭喊着大叫爹娘，女孩子们放声尖叫着，丝毫没有刚才那种快乐看着景色的气氛。

如同他们能在外面看到现在这个情形时，一定会被吓到。这个山坡不是很宽，只有两丈宽，还有几里路的距离就能到达山顶。两匹白马奋力的拉着，如同一只托着米粒的蚂蚁在攀爬千年古树，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风险。

马车在迅速向上，马儿嘶声力竭的叫吼着一起发力拉动着马车，三叔口中发出吆喝声，不断用皮鞭抽打，以刺激马儿的神经让它们不断发力。

这段路虽然挺宽的，那几乎垂直的坡度让马车好像在悬空。这并不平坦的路面让马车几次弹跳起来让所有人的心都悬在了头上。稍有不慎马车一旦脱缰或者后退的话，他们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要有一步没有做到，马车就会一直后退，直到他们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以往满脸横肉逢迎堆笑的三叔在这个时候也表现出难得的严肃，他身边那两个无双阁弟子也睁开眼睛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眉头不断皱着，还微微的摇头。不知道是因为这危险的局势让他们担忧还是因为车内孩子的哭闹声让他们心烦。

马车在云雾中艰难的穿梭，马嘶声和车厢内孩童的哭喊声在山涧内回荡。

其他几个孩子躲在车厢最后面抱在一起痛哭，没了主心骨，他们如同流浪儿在随波逐流，没有目的地。

相反，古宁自始至终连一声都没坑过，他努力的让自己在车厢中站稳，把自己的身体扒在窗户边上，他要看外面的风景，不想做困笼之鸟。

他看着窗外那云飞雾过的山中之景，并不大的小眼睛内却清澈透亮，还有泥渍的脸上充满了憧憬的神色。他心中有一个想法，自己尽全力让自己被选上，只有那样自己才能过好日子，能住上大房子，冬暖夏凉有衣服穿，每天三顿饭都有米有肉能吃饱，能让自己的父亲过上好日子。

从他记事之后，他们家就每年过中秋和除夕的时候会去打点肉回来包点肉饺子，父子两吃个饱。每年到那个时候，都是古宁自己最开心的。吃肉在他心中的概念，就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其他时间实在馋的想吃肉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去抓野鸡野兔，可能最后还无功而返。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么的美妙多姿。他也知道自己可能不会被选上，依旧被送了回来，重新一辈子做回自己的平凡无用之人。其实他心中很恐惧，但是从小被折磨出来的坚强让他有些变态与同龄的成熟。他不会把自己的苦痛表现出来，他不会把自己的东西表现给别人看，一切的痛哭和欢乐几乎都是他一个人自己在心中承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