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跟着他开始练习弓箭、战斧、投矛,一天又一天,直到我的父亲离开我。在那个夜晚,我的母亲没有哭泣,只是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俯身亲吻我面色潮红、不断咳嗽的父亲——我的父亲温和地回吻着她,然而泪水不住地流下,他说,欧若雅我的妻子,我梦见我的父亲贝德蒙追问我,比荷夫的旗帜为何陨落,他始终用后背对着我,不肯原谅我……”
“说着,他猛地向我伸出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是雪狼比荷夫,我的儿子。第二天,我的母亲递给我一个包袱,给伏地痛哭的我一记耳光,厉声喝问我,你是海那边的比荷夫,你更是卡拉迪亚的红叶诺萨穆!没出息的混蛋,我在这里守着你的父亲,而你应该去帕拉汶找我的外祖父和亲人,寻回你红叶血脉的荣耀,然后重建比荷夫的辉煌。”
“看着母亲发怒而悲伤的表情,我安静下来,接过包袱和父亲的战斧,离开了我生活多年的小村,向着帕拉汶前行。然而一路上不知是为何,我历经了无数厮杀和阻截,被红叶之影层层围剿——于是我来到此地,追寻红叶之影——或者说红叶骑士的真身。”
“你好苦,贝德蒙。”女孩沉默了,突然轻轻地亲了一下贝德蒙的后颈,这个温柔的吻让比荷夫战士回忆了整整三十年。
三个月前,德赫瑞姆的惊乱之夜。
雨漫天飘落,透过腐旧的窗台淋湿了老女仆意兴阑珊的睡眼。
“不开眼,不开眼。”她愤愤不平地就着油灯缝补着领主大人的衣服,最后望了下骚乱声渐渐平息的街道。“和以前没法比,连小毛贼也敢来我们德赫瑞姆闹事,啧啧啧。”
说着,她扯着嗓子喊道,“克雷斯!克雷斯你这个野孩子,叫你把糕点给治安官大人送去!”
被称作克雷斯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留着一头乱糟糟短发的年轻女人,她穿着满是污迹的旧羊毛披肩,颧骨因为营养不良而高高突出,两道无精打采的鹅黄色眉毛微微挑起,衬着一对懒洋洋的淡蓝色大眼睛,看上去颇不讨人喜欢。
“那个有钱的……治安官大人。”一柄亮铮铮的银质小刀在她手指间像风车一样翻转着。
她站起身,把小刀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端着桌上热腾腾的糕点,拉开门走了出去。
“带上伞!”老女仆尖叫道,“和以前没法比,现在的姑娘出门都不带伞和斗篷。你想病个半死然后让老太婆哭瞎眼睛吗?”
门外,已没有克雷斯的声影。
大路上满是道听途说的谣言,做小买卖的商贩添油加醋地描述着“诺德间谍大闹玫瑰酒馆”的惊奇故事,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孩一惊一乍地配合着营造传奇气氛,惹得马车里路过的贵族小姐们从帘子后急冲冲地探出头,想听到更多的流言。
“那个自称是诺德比荷夫家族的海盗青面獠牙,瞎了一只眼睛,单手就把玫瑰酒店的门板拆了下来,舞得密不透风,刷刷刷像打苍蝇一般抡飞了三十根弩箭的齐射,真是圣帝时代李罗思大海贼一般的人物。”
“啊!”街头响起一片惊呼。
“还有那个叫马蒂尔德的女海盗,居然长着胡子蓄着胸毛!要不是我们神勇的治安官大人一剑劈开她九层牛皮做成的盔甲,还真没人相信她是个女的!”
“啊!”又是一片惊呼。
“呸。”克雷斯不屑地吐了吐口水,“斯瓦迪亚人真是蠢货。”
“让开些!你们这些下贱的蠢货!”一大队趾高气扬的斯瓦迪亚步兵凶神恶煞地驱赶着人群,“我们步兵大队正押送诺德要犯,快滚!”
“是铜头铁臂的比荷夫,还是恶鬼一样的马蒂尔德?”意犹未尽的小商人鼓着胆子追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皮鞭。人群推推嚷嚷地散开了。
纷乱中,克雷斯在囚车中望见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湛蓝无比,犹如通彻的蓝宝石。
跟着这队士兵,克雷斯端着点心走进了治安官大人的府邸。
“是夫人最爱吃的葡萄干奶酪,还有能把你嘴巴融化的核桃酥。城堡里腓特烈伯爵的赏赐。”
“治安官大人现在在整理汇报卷宗,你端着点心送到厨房去。”板着脸的卫兵用鼻子哼道,扬了扬嘴角算是指路。
“嗯哼,这只神气的狗。”克雷斯低声嘲笑,她举着点心大摇大摆地向厨房方向走去,突然弯下腰扣住了地板上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嘿,八只眼的大家伙,帮我好好问候下看门狗。”
她左手托盘,右手轻描淡写的一撮,毛茸茸的蜘蛛像飞镖一样射进了守门士兵的脖颈,因为恼羞成怒而张嘴死死咬住了最嫩的肌肉。
“哎——哟!”卫兵发出了火烧屁股一般的惨叫,他连蹦带跳地蹦跶向门外,涕泪横流,连神气的纹章盾和单手剑都扔在了地上。
包括一串亮晶晶的钥匙。通往地牢的钥匙。
当筋疲力尽的马蒂尔德从疼痛和黑暗中苏醒,她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奇怪女仆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头,隔着牢房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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