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妇人却静静地瞧着他,忽然开口对怀中的女儿说,“欧若雅,你传承着诺萨穆家族的血,你会离开这里吗?”
“不,绝不!我要我的爸爸!”小女孩哭得涕泪交加,却咬着牙盯着自己的母亲,她认为是母亲悄悄地离开了提哈,离开了自己的父亲。
“很好,不愧是你的女儿,阿雷多。”妇人捧着小女孩的脸笑了起来,把手中的一副古旧盔甲递给车夫,指着车厢后面说,“把不朽的红叶纹章带到帕拉汶我的父亲处去,这车厢后面的财物和
伟大的荣耀将属于你。否则,所有见证我今天与你同行的贵族,都将告诉我的父亲,他最疼爱女儿的希望被你吞噬。那么,帕拉汶最古老家族的报复将紧紧跟随你和你的子孙。”
说着,她抱着女儿跳上驾驶座,目视着车夫念念叨叨又心怀惧怕地走向车后拿走了财物,捧着红叶纹章逃也似地离去了。
“走吧,欧若雅,回到你流着奶与蜜的故乡。”贵族妇人淡淡地笑了起来,回想起多年前在提哈竞技场第一次看到自己丈夫跃马扬枪的英姿,嘴角泛起回忆,“让我们,与你的父亲同在。”身着华裙的女子突然发怒似的一扬鞭,四匹骏马拖行的马车逆向奔行,在一片叫骂声、惊叹声中向着提哈的方向奔去。
这一夜,提哈的星光惨淡,欧若雅.诺萨穆带着眼泪、恐惧与对父亲的思念,在母亲的怀中奔向提哈海岸——北方大海上波涛如怒,诺德的战舰如鱼群密集,欧德曼.比荷夫.特兹在狂暴的大海上骇然惊醒,跌跌撞撞走向风暴侵袭的甲板。
五年后的春天。
提哈海岸的血腥味早已散去,翻滚的浪涛蛰伏在沉静的大海中,伴着海鸥阵阵的嘶鸣声向提哈一次次奔腾而去,浪花雪白的泡沫撞碎在山崖之下,落下裹夹的贝壳、沙石和斯瓦迪亚人零散的骸骨。
听着安静的潮声,中年行脚商欧德斯肯.拉拉懒洋洋地牵着自己驮着满满货物的三头小毛驴,略显踟蹰而慢吞吞地走在提哈海岸线上,绕着克温村海边树林里的一栋小木屋来来回回走了五圈,影子被斜坠的夕阳拉成了可笑的形状。
正当他神魂不定、纠结不前的时候,一根诺德式的长条板凳发出巨大的声响,猛地砸在了他面前。“你这个混蛋雅德……”他几乎惊吓得倒翻在地,而他的毛驴更是愤怒喷鼻,拽着他发足狂奔,犹如被几头狮子追赶。“呜呜……”
“欧德斯肯,你是我见过最胆小的库吉特人。”满脸满口沙砾显得狼狈不堪的货商被拖到了木屋前面,窗口里闪出一张带着嗤笑的、略显丰满的雅德女人的脸。“五年了。自从我们的欧德曼雅尔在你这鼓捣了几根一碰就断的木斧头,你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拖着这几匹丑东西在我们的木屋周围来回乱转,你是想看欧若雅?还是想试试来自北方大陆的雅德老拳?”
“你这个笨女人,明明知道我是来看……”货商干瘦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他躲躲闪闪地避开雅德女人的目光,抬头望着天,紧紧攥着盒子的手却直直地伸向她,“喏,这次是艾车莫尔的上好毛线围巾,在那是那颜夫人们才能穿的。”
雅德女人心中一暖,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窘迫的男人,发现他的额头上又多了一道深刻的箭伤,顿时觉得胸口的珊瑚项链似乎也在发烫——这也是他从日瓦车则带来的礼物。
“欧德斯肯叔叔。”这时,窗口里突然探出一张清秀、白皙如雪的年轻面容,微微蹙着的眉毛好似起了雾,“那些东西带来了么?”
“啊……当然。”草原商人如获大赦,急急忙忙跳到一边,鼓捣起毛驴上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仿佛雅德女人的目光是火,“图尔加的上好木制练习匕首、投斧、投矛——怎么,欧若雅,上次的都坏掉了?”
“是的。”仿佛不愿意说太多,少女从屋内走出来,蹲着帮商人一一整理出满地的练习武器,她的背影单薄而惹人怜惜。而商人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有着厚厚的茧,而右手虎口还有新结的疤。
“我先走了。”低头躲避着男子垂询的目光,欧若雅抱着一大捆玩具般的武器独自走向了远处的树林,身影更显瘦弱。“少爷还等着这些东西。”
“我走过许多地方。知道越是沉静的大海,就越蓄积着可怕的力量,就如这孩子的仇恨。”待到少女走得远了,商人沉默着点燃了一支卷烟,目光深沉,说,“她忘不掉提哈流血之夜——欧德曼雅尔从来也没有给过我这样的订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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