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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昆,两年未见,朕有三不解,四时难安。思来想去,此事总要当面问妥你方可安心,故让范闲代朕当面问你一问。”
范闲低眉念着,这信上写的乃是宫中直递过来的庆国皇帝陛下口信,乃是实实在在的口谕。
跪下方听口谕的四人心头寒冷一片,听出皇帝陛下当时说这番话时的心情一定非常不好。党骁波更是觉得后背的汗开始淌成了小河,只听着范闲的声音继续冷漠地响了起来。
“一不解,你可缺钱?朕可是少了你的俸禄?还是京中赏你的宅子太小?”
“二不解,你可是老糊涂了?当年北伐之时,你也是个精明的家伙,怎么如今却蠢成了这样?”
“三不解……”
范闲念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此时庆国皇帝并不在面前,本来应该听口谕的常昆也已经被自己刺死了,可是念着这封信,范闲依然能感受到一丝庆国皇帝的愤怒与强烈的失望。
胶州水师提督常昆,乃是当年随庆国皇帝北伐的亲近之臣,不然也不可能单独执掌胶州水师这样一个军事力量,胶州北控东夷城,下震江南,何其重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庆国皇帝无比信任的臣子,却背叛了皇帝,暗中出兵相助江南明家,于小岛之上屠杀无数生灵!
范闲看着信纸,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帘,暗想皇帝之所以伤心失望,正是因为陈院长曾经说过的缘由,陛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他,欺骗他。
所以常昆必须要死,只是皇帝依然不甘心,要在常昆死之前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惜……范闲并没有帮皇帝完成这个心愿。
他定定神,继续念下去。
“……你的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若你答不好,朕便让范闲把你的尸首拿去喂北边荒原上的野狗,就是当年你跟着朕出生入死的地方,你知道那里的野狗是多么喜欢啃人的脸肯的。”
书房里随着范闲转述的皇帝口谕,似乎响起了一阵阴风,寒甚冽甚。
胶州知州吴格非断然没有想到陛下的口谕竟是这种内容,他根本不知道常昆是怎么把陛下气的如此厉害,于是只能张着那张大嘴表达了困惑与震惊。
而那三名胶州水师的高级将领脸色已经是变得极为苍白,党骁波后背的汗还在流着,却马上化成了冰水一样刺骨。
三名将领顿首于地,连连叩首,根本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开口解释,因为口谕虽然狠毒,却根本没有提到常昆的具体罪状。
天子一怒,虽只在一张纸上,却依然不是这些水师将领所能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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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已经缓缓坐回了椅上,也不喊地上跪着的那四个人起来,淡漠说道:“都听明白了吧?本官今日前来胶州办案,办的便是……常昆的案子,只是他倒死在了前头,真让本官有些意外。”
党骁波将牙一咬,挺起身子,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范闲的双眼,说道:“下官斗胆,敢请问提司大人奉旨办的什么案子?提督大人于国有功,守边辛苦,下官实在不知有何罪过……只怕是胶州地远,圣上被某些奸邪小人欺骗……”
范闲的目光渐趋寒冷。
党骁波牙都快要咬碎了,才硬撑着说完这句话:“还请提司大人详加查办,还我家大人一个公道,切不可凉了为朝廷辛苦守边的上万将士之心啊……!”
范闲沉默着,只是冷冷注视着党骁波的双眼。
这好一阵沉默,让书房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有何罪过?”范闲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平静,“与东夷城私相勾结算不算罪过?身为守边水师,暗中主使内库出产走私之事,算不算罪过?与江南商人勾结,纵匪行乱……算不算罪过?”
“暗调水师出港,于海上登岛杀人,替叛贼掩盖痕迹……”范闲声音渐怒,盯着党骁波说道:“你们胶州水师的胆子……当真是不小,如果这都不算罪过,那什么才算罪过?”
他霍然起身,眯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说道:“你让朝廷不要凉了上万将士的心,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比那些噬血的海盗还要无耻,你们就不怕凉了朝廷的心,凉了百姓的心……凉了陛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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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范闲慷慨陈辞的时候,他的余光其实一直注意着四人当中的三名水师将领,党骁波依然是一脸忠毅冤屈神情,而那两名将领中,有一人的眼光在畏缩着,另一个却是震惊之中带着不可思议,似乎是根本不知此事。
范闲不理会此人是不是作戏功夫一流,反正还有查验之时。
而此时,党骁波已是沉痛大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监察院要构陷我水师一众,我们断不能心服,提督大人尸首未寒,大人您就忍心如此逼迫?”
范闲冷笑道:“你是要证据?”
党骁波将牙一咬说道:“正是,便是砍头也不过碗大一个疤,怎么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他说着这大义凛然的话,心里却是紧张无比,无比期望驻在胶州城外的亲属部队能够得到消息,杀进城来,将这园中的水师将领们都捞出去。
至于这算不算造反,那就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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