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晴,宜出行,安葬!
天养生和孤剑像是死尸般的躺在地上,秋日的阳光直直的射在他们身上。
天下有个黑影在盘旋,随即低飞,而且越飞越低,甚至用坚硬的翅膀扫过他们的脸。
天养生和孤剑却完全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老鹰放松了警惕,流星般的落在他们中间,试探性的用爪子去撕裂衣服,两只凶悍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稍有动静,老鹰就会后退倒飞,返回它们的空中。
两人依旧没有反应,连呼吸都听不见。
老鹰欢快的跳上天养生的胸膛,锋利的爪子在衣服上轻易的留下痕迹,随即欢快的仰头向空长啸,在老鹰长啸力竭的瞬间,一把朴实乌黑的刀闪电般的划向老鹰的脖子。
老鹰气力难续,还没来得及展翅高飞,乌黑的刀已经划过它的腹部,斩断了它的脖子,鲜血长喷,染红了天养生的整个胸膛,随即老鹰的身躯才向侧边倒下,身首异处的死去。
瞬间,天养生和孤剑都活了过来。
‘孤剑’翻身坐起,捡起来一着,鹰腹上灰白的柔毛,已被血染红,鹰腹也几乎裂开,赞许的说:“天养生,刀法又进步了,这次没有割破鹰胆了。”
天养生没有任何表情,用乌黑的刀割下两块鹰肉,淡淡的说:“试试老鹰的味道!”
世上所有的肉类中,鹰的肉,怕是最粗糙了,就算煮熟也未必咬得动,何况是生的。
然而天养生却把鹰肉宝贝似的放进嘴里咀嚼着,脸上的表情完全反应不出鹰肉的苦涩味道。
当‘孤剑’也把鹰肉放进嘴里的时候,聂无名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眼神平静的说:“进京!”
天养生和‘孤剑’同时停滞了咀嚼,随即脸上扬起了几分兴奋。
苏家,宴客堂,苏家父子。
苏老爷子正握着巨大的毛笔沾着黑墨,心平气和的在巨石上疾写,片刻之后,巨石上刻成的‘忍’字又透射着黝黑光润,为宴客堂添加另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色古香的韵味。
苏老爷子放下毛笔,淡淡的说:“三十年,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用毛笔在巨石刻下这个‘忍’字,古人说入木三分,我却是入石三分啊,一笔一画,渗透着我多少心血与精力,灿儿,知道我为什么能成吗?”
苏灿轻轻的摇头,但又点头:“靠的是老爷子不懈不怠的毅力!”
苏老爷子点点头,拿过布巾,细细的擦拭着手,然后转移话题:“楚天现在的情况怎样?”
苏灿踏前两步,带点忧愁,道:“终究年少轻狂,缺乏阅历,昨晚血战,帅军在京城的所有根基都被黑龙会铲除,四百余帅军弟子全部战死,仅剩下十几名骨干在神秘人的救助之下逃脱,我看,楚天称霸京城的美梦已经破灭。”
苏老爷子不置可否的笑笑,语气平静的说:“祸福难料,依我看,楚天经过此战,必定脱胎换骨,将来必定有大的动作,黑龙会灭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苏灿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父亲,我怎么看不透呢?明明楚天被黑龙会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你反而觉得昨晚之战利大于弊呢?”
苏老爷子神采飞扬的眼睛投射着聪慧,淡淡的说:“楚天这种人,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去胜利,而且他也一定会得到胜利,这种人,除非你毁灭他,不然你绝对打不败他,因为他的活着就是一种胜利。”
“我想,楚天接下来需要我们的政治支持了。”苏老爷子平静的说:“至少不能让政治势力影响了楚天,让他能够放开手脚去干。”
苏灿郑重的点点头,似乎听懂了老爷子的话。
周家小院,京剧弥漫。
周龙剑像是个吝啬的商人,正吃着花生米,喝着老白干,李神州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眼神平静如水,谁也猜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正如谁也不知道周龙剑为什么会这样吃花生米,喝老白干。
每吃三粒花生米,就喝一口老白干,不少一粒,也不多一口。
片刻之后,周龙剑的脸上已经变得红润,随即躺在摇椅上跟着京剧的声音轻轻的晃动,手指也敲打着椅子的边缘,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楚天不见了?”周龙剑忽然吐出几句话:“莫非逃回了上海?”
李神州显然早已经猜到周龙剑会问些什么,于是踏前半步,平静的说:“不见了,却没有逃回上海,按照我对楚天的了解,他必定还在京城。”
周龙剑点点头,往嘴里扔进了三粒花生米,细细的咀嚼着,随后才开口说:“昨晚血战,黑龙会死伤如何?有否伤筋动骨?”
李神州轻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帅军死伤四百余人,黑龙会伤亡近两千,十二飞鹰被斩杀过半,但对周兆森来说,只是皮外伤,完全对根深蒂固的黑龙会没有丝毫影响。”
周龙剑闭着眼睛喝了一口老白干,细细的感受着那份热辣,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黑龙会的实力,想不到年少轻狂的周兆森竟然如此狡猾,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李神州有点担忧,低声说:“虎帮被歼灭,林大炮被砍了脑袋,京城帅军被覆没,楚天消失无影无踪,现在的京城,似乎已经是周兆森的天下了,想不到陈炯明和王华华的退休,反而造就了黑龙会称霸,这有违我们初衷啊。”
周龙剑又握起了三粒花生,用手捏去花生胚衣,平静的说:“周兆森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此战现在还不能定输赢,你觉得楚天会灰溜溜的跑回上海吗?京城的四百多位兄弟的性命,楚天会不让他们安息吗?”
李神州细想之下,眼睛渐渐放光,道:“老爷子的意思,楚天必定会雷霆反击?”
周龙剑把花生米送进嘴里,没有回答李神州的话,而是反问:“好像过几天就是黑龙峰会?”
李神州掐指算了算,点点头说:“每年农历九月十八日,黑龙会都会召集各省市分会负责人进京,我们政府开全国人大代表大会,黑龙会就开省市代表小会。”
周龙剑眼里透射出无尽的笑意,牙齿咬在花生米上‘得得’作响,片刻之后才开口:“神州,想办法把这个信息告诉楚天,我想,他会喜欢的!”
李神州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了笑容。
梅花山庄,梅花终于开出了几支,傲然笑对冷风。
何大胆的手里握着个微型茶壶,细细的鉴赏着鲜艳灿烂的梅花,偶尔拿起对着壶嘴吸上两口,何悍勇挪动着小步,跟在何大胆的后面,神情显得有几分严肃。
“楚天在军营里?”何大胆忽然收回观赏的目光,扭头看着何悍勇。
何悍勇不知道父亲的意思,郑重的点点头:“黑龙会几千帮众满京城寻找少帅,少帅找到我,要我给他三天时间休整,以少帅和何家的交情,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他。”
何大胆赞许的望了几眼何悍勇,拍拍他的肩膀说:“做得很好,先不说少帅帮了我们不少,还得罪了南方唐家,但就政治影响来说,我们赢了不少场面分。”
何悍勇不解的看着父亲,摸摸脑袋,疑问道:“父亲,此话怎么讲?”
何大胆嘿嘿一笑,对准茶壶吸了几口,道:“老头子告诉,楚天已经快靠上苏老爷子这颗大树了,苏老爷子又跟华总理交情甚好,我们帮了楚天,自然间接给了苏老爷子他们面子。”
何悍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有不解的说:“按道理,黑龙会他们也应该知道楚天背后有苏老爷子,怎么还敢对楚天他们围杀堵截呢?”
何大胆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政治和江湖虽然关系微妙,但在没有摆上台的时候,终究不能明显的表示支持,换成楚天把黑龙会灭了,陈炯明也只能吃哑巴亏,政治态势的均衡顶多让江湖恩怨的争夺变得公平一些,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
何悍勇也是聪明之人,拍拍脑袋,会意的说:“宛如两个敌对国家,谁没有原子弹,谁就必定会受欺负,如果都有了原子弹,弱小的还是会受欺负,毕竟不到最后存亡一刻,不会把原子弹炸出来。”
何大胆叼着茶壶,竖起拇指赞道:“精辟!”
清风吹来,梅花忽然之间飘摇起来,香气四处散发。
杭州,红楼。
一个鸭翅,两片火腿,三片牛肉,四个鸡蛋,五根青菜。
自从杭州被楚天霸占了三分天下,唐大龙每天都要吃这些食物,而且每次都认认真真的把它们吃完,连菜汁都喝得半滴不剩,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活着,要顽强的活着,竟然不能跟楚天拼个你死我活,那么就认真的活着,看着楚天一败涂地,并惨烈的死去。
周容发静静的等着唐大龙喝完菜汁,随后才踏了进来,语气恭敬却平静的说:“杭州精锐全部北上,现在杭州的帅军就剩下六百余人,我们是否做点事情?趁机把帅军在杭州的据点全部拔了?”
唐大龙用纸巾擦拭着嘴,波澜不惊的说:“看来楚天京城之战败的很惨,否则也不会把杭州的精锐抽调过去,看来黑龙会已经把楚天惹怒了。”
周容发猜不透唐大龙的意思,进一步询问:“那么我们是否趁虚而入,拔了眼中的钉子?”
“钉子当然要拔!”唐大龙脸上闪着阴险之色,淡淡的说:“但不是现在,我们还要等些日子?”
周容发不解的望着唐大龙,道:“还等?”
唐大龙端过桌子上的浓茶,惬意的喝了几口,道:“等,等楚天跟黑龙会决战之后,如果楚天败了,我们就把杭州所有的帅军赶尽杀绝,鸡犬不留,如果楚天赢了,我们就按兵不动。”
周容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明白了唐大龙的意思。
“容发,立刻安排所有弟兄,做好战斗准备。”唐大龙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道:“静等京城消息,帅军是存还是亡,就看楚天在京城的造化了。”
周容发立刻领命退出,着手去安排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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