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是发叔这个王八蛋!大四叔说要把肥膏卖了的钞票留给你和三仔做老婆本,他就趁着大家伙儿睡着的时候,偷偷去找花衫飞把咱们给卖了!整整十九斤七两三钱香膏,花衫飞竟然只抛了一百块出来!”
方森岩听到“花衫飞”三个字心中就一沉,这家伙可以说是四桥这个镇子上的主宰者,要想在此立足的人都得按时上交保护费。而他自己暗地里也做着偷渡,走私,贩毒的生意,手下的打手也有十几人,无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更有传闻说“花衫飞”还是越南那边号称第三黑帮“鬼仔帮”的骨干,是帮会大佬“黑鬼东”的得力手下。若是那龙涎香被这家伙看中强夺,那当真是只有牙齿打落和着血往肚皮里面吞了。
然而高强此时挣起来喝了口水,语声中含着哭腔继续道:
“大四叔尽管心里面舍不得,但也知道花衫飞惹不起,也只能抱着蚀财免灾的主意贱卖。花衫飞也让了一步,说以后咱们不用再在镇子上交保护费。但大伙儿心里面总是不太舒坦的,就背着忍不住小声骂了几句,却被花衫飞旁边的一个叫西弟的家伙听到了!那家伙叫西弟,似乎连花衫飞都要看他脸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顿时不依不饶,加上发叔那王八蛋在旁边煽风点火,西弟……西弟竟然要烧了福远!”
若不是生活在海边的人,是很难理解船民们对于船的感情的,他们当中绝大多数的人的童年就看着船渡过,长大了船就是他们的居住地/工作地点/娱乐场所,哪怕是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以后,在船上的时间也要远远多过陪伴家人的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船几乎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以至于不少老人死后都要求将棺材做成船的形状。
而对于大四叔来说,漂泊半生潦倒一世才从牙齿缝隙里面挤钱出来买上了这艘福远,他对船的感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西弟若是要烧船,那么还不如直接要了大四叔的命!
方森岩听到了这里,额头上的青筋已经一根一根的绽了出来。高强接着埋着头噙着眼泪道:
“大伙儿听了以后,再也按捺不住,便爆发了出来抄家伙同他们拼了!但花衫飞很快就叫了他的手下来帮手,结果……唉!不过西弟那杂碎脸上也被我们拉了条口子,那个小白脸立即就像疯狗那样暴跳如雷。我逃走的时候听他大叫着要把大四叔拉去和福远一起烧了!旁边棚屋的阿贵叔听说了要出来说和,被花衫飞一巴掌打掉了七颗牙!岩哥,怎么办!”
高强口中的阿贵叔也是四桥上有头有脸的人,据说还和花衫飞有点沾亲带故,他都落了个如此下场,大四叔的遭遇可想而知。面对如此的绝境,方森岩却平静了下来,他先是拍了拍高强的肩膀,然后给他裹上了一件干燥的衣服,点了支烟吸得熊熊的放进他的嘴里,接着很是沉稳的道:
“你现在马上过去叫三仔,你们两个一起走,马上去公安局报案!”
高强进来以后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一直都在瑟缩颤抖着,此时听到方森岩说话后才有了主心骨一般,马上猛吸了一口烟,喘了几口气裹紧了衣服急急的道:
“好的,岩哥,我这就去。”
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马上又紧张的道:
“你呢,岩哥,你不和我们一起?”
方森岩平静的道:
“我总不能看着大四叔和福远一起被烧掉!花衫飞每年收我们几千块保护费,又白拿了价值几十万的香膏,总得讲点道理吧。我想我过去和他说说,应该能把这件事摆平。你们两个快去,如果我摆平不了这事,那么还得靠你们来救我呢.”
高强一听,也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他也不是什么有心计的人,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便出门去找三仔了。方森岩等他一出门,眼神已是转为冷酷,从门后面拔出了一把磨得风快的刀子!
这刀子是渔船上专门用来杀鱼剖鱼用的,大概有一尺来长,乃是用那种钢板的边角料轧成,刃口都是方森岩自己一点一点磨出来的。黑沉沉的刀身,雪亮的锋刃,寒气逼人,而棱角的刀柄上简单的用布裹了几层,起到了避免滑手的作用。
方森岩先前的乐观说法只是要将高强和三仔骗走而已,因为他的心中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办法善了了,脸上被划了一刀的西弟,便是花衫飞大佬“黑鬼东“的儿子!此时唯一能够同”花衫飞“讲的道理,便是刀子!生要能尽欢,死要能无憾!自己同大四叔不是父子,但之间的感情胜似父子,如今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是理所当然,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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