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他的命令,门也没有。”当陈子锟知道御竜王的条件后,一口回绝。
燕青羽不解:“姐夫,可别把话说死啊,我可费了老鼻子劲才把他说动了。”
陈子锟道:“他是御机关的少佐,凭什么给和平建**的师长下命令,名不正言不顺,这事儿说不通,当然了,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御竜王一句话,我们自当赴汤蹈火,你把这话带给他。”
燕青羽充当信使的角色,又颠颠跑回去传话,御竜王感慨道:“你们中国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同样的意思,非要用不同的话来表达,真是既要当**,又要立牌坊。”
燕青羽只有讪笑:“哪里,哪里。”
双方就这样进行着一轮轮的秘密会谈,有时候在法租界进行,有时候在公共租界进行,都选择僻静的酒店房间或者咖啡馆的包间,在严密的安保措施下从未出过纰漏。
五月初的一天,终于达成协议,江北游击军向南京政府投诚,编制为和平建**江北守备师,定员八千人,武器装备由南京提供,驻地北泰,守备师的主要任务是地方治安,清剿游击队,保护御机关在江北的特种经济作物,受南京陆军部和御机关的双重指挥,作为回报,御机关会推荐陈系大将柳优晋出任江东省长。
协议一式三份,御竜王已经准备好了,笑眯眯推过来让陈子锟签字。
陈子锟推回去:“还是不签了吧。”
御竜王道:“难道将军要变卦。”
陈子锟道:“这就是个君子协定,不需要签字画押,再说协议有约束力么,协议和条约这种东西天生就是要撕毁的,而且留下文字性的东西,对你对我都不是好处。”
御竜王想了想道:“好吧,那我们就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两人紧紧握手,摇动着手臂,各怀鬼胎的笑了。
最后一轮会谈结束,御竜王先走,陈子锟从后门离开,刚出门就觉得气氛不对,有杀气。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一辆黑色大轿车疾驰而来,车窗内探出两人,手持速射型毛瑟枪一阵狂扫,瓢泼般的弹雨将保镖们打倒在地,陈子锟险些中弹,一边拔枪还击,一边向自己汽车奔去,离得远远就看见司机头部流血倒在驾驶室里,弄堂另一侧出口处,横着一辆汽车,黑色礼帽下是狰狞的嘴脸和黑洞洞的枪口。
子弹在弄堂里横飞,陈子锟带来的保镖尽数倒在血泊中,双喜举枪扫射,回头大喊:“我掩护,你快走。”
对方来势汹汹,显然不打算留活口,陈子锟来不及多说什么,一纵身抓住三米高的围墙,紧跟着身子一卷就上去了,转瞬消失,杀手们没料到他能越过这么高的墙,气急败坏的一阵扫射,打得墙头上砖石碎屑横飞。
陈子锟刚落地,汽车就追了过来,对方显然比他更熟悉环境,而且作风极其狠辣粗野,和以前打过交道的青帮混混截然不同,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哪路人马,唯有一路狂奔,尽快逃生。
陈子锟冲上了大街,车水马龙,街心站着指挥交通的印度巡捕,回望追过来的杀手们,果然投鼠忌器,偃旗息鼓,悄悄将枪藏进了衣服,但依然步步紧逼,目露凶光。
一辆电车叮叮当当响着铃驶过,陈子锟忽然拔腿狂奔,跳上电车尾巴,杀手们骂骂咧咧的快步走回弄堂,上了汽车。
电车向虹口方向驶去,陈子锟找了个座位坐下,售票员走过来:“先生,买票。”
陈子锟伸手进西装内兜掏钱,却摸到湿漉漉一片,摊开手掌一看,鲜红的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弹了。
“先生,侬受伤了。”售票员惊呼,周围乘客也都起身离开,和他保持距离。
陈子锟回望车后,那辆杀手乘坐的轿车如同幽灵般不舍不弃的跟在后面,心中便是一疼,这回遇到硬茬子了,或许双喜已经死了。
电车驶过街道拐角,陈子锟一跃而下,跌跌撞撞进了弄堂,血从衣服上留下,在地上留下点点踪迹。
陈子锟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他的脚步有些踉跄,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他想到年少时候,意气风发,快意恩仇,暗杀英国巡捕后也曾这样走在上海的街道上,后来遇到了宋三小姐,被她搭救,再后来在鉴冰的闺房里养伤,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
左胸的伤口还在流血,应该没伤到心脏,不然支撑不了这么久,他有些走不动了,寻了个台阶坐下,摸出一支烟来点燃,抽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眼前依稀浮现出林文静青春年少的身影,巨大的火车头,正阳门车站外捡烟头的少年。
据说人快死的时候,这辈子的事情会在眼前过一遍,难道自己要像狗一样倒倒毙在上海滩一条无名的弄堂里么,陈子锟一咬牙站了起来,朝弄堂口走去。
四个杀手迎着他走过来,面对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他们不屑于使用枪支,这儿是虹口区,日本侨民云集的地方,用枪是不和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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