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得主子赏赐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可是那玉瓶精致异常,也不是贤妃独赏安雪的,因为贤妃对二人一向一视同仁,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赏双份,两人一人一份。
“好像是瓶香膏,是梅花味儿的,安雪当成宝贝一般藏着,上回奴婢瞧见了一次,问她也没说。”贤妃听到安如这话,心中刹时凉了半截,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在太后圣寿之前,自己前往咸福宫中问起了百合自己要送陆太后什么样的礼物的话,百合曾说,陆太后喜欢梅花味。
贤妃想到这儿,浑身似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
“娘娘,娘娘……”安如说完话,就见贤妃面色大变,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了,也不明就里,不知道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连唤了贤妃七八声,贤妃还回不过神来,安如心中着急,以为贤妃莫不是魔怔了,正要再提高些音量唤她,却见贤妃突然伸手将她抓住:“那东西是谁赏的?”
宫中能用得起玉瓶的,无非就是那样几个,宫女断然是使不起那东西的,大不了用陶瓷瓶儿装东西已经是极为珍贵,贤妃心中还盼自己猜测是错的,她激动之下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力气,那保养得宜的长指甲掐进了安如肉里,四月的天,明明已经是初夏,天气已经凉了起来,贤妃的手却冰凉可怕,那冷仿佛透过她的指尖钻进了自己心里。
也不知道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将贤妃吓成了这个样子,安如忍了哆嗦。极力忽略手上的疼痛,也不敢挣扎,努力想了半晌,才眼睛一亮:
“奴婢想起来了。好像有一回,有一回安雪说,说太后娘娘赏了她东西……”
听了这话,贤妃只如五雷轰顶。被炸得欲哭无泪,半晌回不过神来,身体却是秋风中落叶一般,开始是轻飘飘的抖着,后来则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得厉害。
太后赏了安雪东西,能使得起用玉瓶装盛之物,这宫里唯有几人有这样的手笔。除了永明帝。陆太后,以及自己与百合、德妃等三妃之外,最多一个当时的柳嫔可以使用。柳嫔自己能用,但随手将玉瓶赏人,尤其是赏自己宫中的人却不大可能,德妃恨自己入骨,自然是不可能的。而百合倒是也有可能,但这会儿安如所说太后赏赐过东西,再想到太后喜欢梅花香膏一事儿,贤妃又哭又笑,好似疯颠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她突然伸手将自己面前搁着的杯盏一下子全扫落到地上,趴上去便哭了起来。
“娘娘……”贤妃脾气虽坏,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间却是不多,安如被她哭得六神无主,慌忙便跪了下去。也不知自己是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贤妃雷霆大怒。
“我要去找她,我要找她问清楚!”贤妃站起身来,安如跪在地上挪了两步,有些不安:“娘娘要去找谁?”
“不行。不能被人看出来。”贤妃此时根本顾安如不上,自言自语将话一说完。又停了下来,她呆坐了半晌,又伸手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一宿贤妃就仿佛中了邪一般,睡觉都睡得不安稳,安如也不知道贤妃出了什么事儿,在没有得到主子同意的情况下,既不敢找医女前来,又不敢让别人来守着,她自己守在贤妃身侧,听她嘴里唤着:“皇上饶命,臣妾什么也不知道……”又间或咬牙切齿,忽而喊:“饶了郭家。”
她睡梦中喊出来的话听得安如提心吊胆的,看她身体像是浸泡在冷汗中,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安如急得双眼通红。对于主仆二人来说,这一夜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将将亮时,贤妃有些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她睡了一夜,可是双眼之中却满是红血丝,开始是睡不着,到后来又是不停的做恶梦,此时好不容易从恶梦中睁开眼,贤妃简直像是大病了一场,声音嘶哑的喊:
“安如?”
“娘娘?”安如一晚没有睡得着,这会儿眼圈儿还发红,贤妃睁开的第一时间她就发现了,可是不敢凑过去,此时听到贤妃唤自己的名字,安如慌忙凑了过去:“昨夜娘娘可是中了招,被人下了套子了?”昨晚贤妃的情形,简直跟被人诅咒,中了厌次之术一模一样,安如此时想起贤妃双眼通红,形同疯颠一般的情景,依旧浑身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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