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大美人儿。”
千家女儿千家态,常威的女人就是燕瘦环肥,千姿百态,可他从没见过身材如此惹眼的美女。
一张玉雕粉琢的娃娃脸虽然透着颐指气使的味道,却因为明艳如花,还是让人觉得相当可爱。
细布的淡黄纱绫豆绿沿边对襟背子,白杭娟绣花裙子都是大家闺秀时下最时髦的款式,却穿出了别样的味道,背子的对襟别出心裁地加了几条丝带,系在胸前,不但勾勒出了一对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挺拔双峰,而且丝带被风吹得飞荡飘摇,更平添了几分飘逸。
背子也不似江南那般长的遮住了后臀,却只到小蛮腰处,越发显得身材纤浓得度。蜂腰轻摆,系着的那条葱绿丝带若隐若现,悬着的大小五六块玉佩叮当作响,着实悦人耳目,只是腰间别着一把七寸短匕,似乎在警告登徒子,别打她的主意。
寻常女子身上添了这么多零碎饰物,早显得凌乱了,可眼前这个少女看着却是错落有致的精彩,不为别的,只为她那高得出奇、几乎与常威相当的身材竟是一副天生的衣服架子,一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比别人多了几分神采,配着孩童一般的天真笑脸和少妇一般的丰满身躯,自是出奇的动人。
“只是……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似的?”
常威心头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略一思索,心下已恍然,这少女竟和他那千金小姐的姐姐--常凌有着几分相像,只是容貌更加娇美。
目光转到她身边那位比她尚高出半头的高大书生,细看之下,俊雅的他果然和也有着三分相似。
少女似乎浑不觉自己已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一进院子就东张西望起来。
那书生却颇为鄙夷地扫视着院子里唧唧喳喳的众人,只是目光落在常威脸上,才微微一怔,转眼见那少女好奇地望着树荫下那个袒胸露腹的汉子,他面露不悦,轻咳一声,拉了少女一把,冲我这边一努嘴:“去,坐那边去,快吃快走,省得回去晚了老王他们又急了。”
那少女嘻嘻一笑,依言坐下,却坐在了老头身旁,正对着她方才打量的那个汉子,目光只是在落座的瞬间才在常威脸上转了一转,旋即又飘到了树荫那边。
书生见状,阴沉着脸重重哼了一声,挪动椅子,遮断少女的视线,她这才收回目光,瞧了瞧常威的河鲜,又看了看老头的酸梅汤,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和她同桌的是一个潇洒儒雅的少年。
常威不由一阵气结,他不但英姿勃发,更因为武功大成,身居高位,气蕴神凝,自有一种动人风采,只要他愿意,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绝大多数女孩子的目光。
可眼前的这丫头竟似对他熟视无睹,不由激起了常威的好胜之心,加之心火正盛,于是暗运心法,脸上渐渐透出神采来。
“两碗酸梅汤?”兰丫头把纸笔放在老头面前,问刚刚落座的两人,又见常威的已吃了大半,便想问他什么,可目光转到他脸上,就似被粘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小……哥哥,嗯……再、一碗吗?”原本甜脆的声音陡然变得羞涩起来。
常威展颜颔首,兰丫头心更是怦怦直跳,不等书生回话,逃也似的转身就走。那少女却把她喊回来,指着常威那碗河鲜说她也要这个,可等抬头对上常威深邃的目光,她神情突然微微一呆。
“到底是人老了,记性差了,可惜一篇好文,老头只记下了三几段,小哥你看对是不对,可否将其余赐下?”那老头笔走龙蛇,顷刻就写满了一张纸,把它推到了常威面前,一看,却是一手漂亮的行草。
被老头横插一杠,女孩这才清醒过来,冲常威大方一笑。常威虽然暗怨老头多事,可得到卖弄学问的机会,也算失中有得,嘴上一面谦称不敢,一面却运笔如飞,等兰丫头扭捏地端来各人要的东西,一篇文章已然写就。
不料那少女看了两眼就兴趣索然,身子一歪,一面掏出丝帕擦拭额头鼻翼的香汗,一面又趁机去偷看那汉子,那汉子似乎感到了她的目光,便刻意摆出姿势,汗珠从他脖颈流下来,阳光一照,那肌肉盘结的胸膛油光发亮,越发显得雄壮。
倒是那高大书生颇为好奇,凑到老人跟前把文章看了一遍,面容渐渐沉静下来,目光在常威和老头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却不说话。
“没道理呀!”老头翻看着常威的文章自言自语,书生这才忍不住道:“晚生看这篇文章论证精当,道理分明,老丈如何说它没道理呢?”
“文章当然是好文章,可这样的文章竟然落了第,老头原本以为这位小哥的字不大出色,不入考官法眼,可公子你来看看,这字虽然不算多么出彩,但笔力遒劲,神采飞扬,嘿嘿,这样的卷子也落了第,真是没道理呀没道理!”
常威心中一紧,这老头要他写下文章,原来竟是要看他的字!
说起来本朝会试,确有文章锦绣而字体难看以致不中的例子,可常威显然与此不同,在旁人眼里,自己不中真是没了理由。
可事实是他并没参加会试,就连这文章也是二哥写的,一旦老头把此事传扬出去,岂不犯了造谣惑众之罪?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不算个毛事!
连忙笑道:“要不怎么说一切都是命呢!头场眼看就要结束了,自己却把墨砚打翻,污了试卷,弄得心情大差,后两场文思全无,如何中的!”好在每科会试,总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理由倒还说得过去。
“可惜!不然,就是一位翰林公了。”老头一阵惋惜,见墨迹已干,便把纸折好揣进怀里,笑道:“小哥年少,等三年未必是件坏事,他日金榜题名,小哥这副墨宝老头就可以换上许多酒钱了。”然后冲前店喊道:“兰丫头,算帐了。”
见他欲起身离去,常威心下顿起狐疑,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问过,如何得知下科是否榜上有名?
略一留心,突然发现,旁人身上都穿着大袄在晒太阳,可他坐在树荫里,一副旧衣袍却一点都不怕冷,四月的京城可还是春末呢。
常威内功高深已近寒暑不侵之境,一点异样都没有还说得过,而寻常老人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可都是学会晒太阳的啊,若不是心水尽竭离死不远的话,就是练有佛道两家清心寡欲的功夫,修为已达上乘境界,而眼前这老头,精神矍铄得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将死之人。
肖……爷爷?
常威心念电转,把知道的武林人物想了个遍,却没想起哪一个前辈高人姓肖。
莫非……是哪个道门高人?
常威不由仔细打量起老头来,心有所疑,就觉得这老头眼神做派就还真带着那么点仙风道骨,暗忖,这老头精通文章,想必是有门道的,倒是不必问自己姓名,去打听一下谁的卷子被污了,就该能找到数据,当然,失望也在所难免了。
此时却听树荫里传来一阵暴笑,接着听那精壮汉子朗声道:“得了,各位哥哥都这么说了,我杜老四恭敬不如从命,各位哥哥就等着瞧好吧。”
说着,他竟然径直走到了常威这桌桌前,就那么敞着胸露着怀地冲那少女一拱手,笑道:“这位小姐是才到京城的吧。”
二八月乱穿衣,有人穿棉袍有人恨不得打赤膊,杜老四显然是后者。
“滚!”
那书生厌恶地瞥了杜老四一眼,骂道。
老头见状,本已抬起了屁股要走,却又坐了回去。倒是那少女肆无忌惮地望着杜老四,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是啊,我们才来没几天呢,你怎么知道的?”
常威暗自摇头,看着少女的肌肤体态,少说也有十八九岁了,可心智怎么和她的那张脸一样都停留在了孩童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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