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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西北诸省的督抚们收到了准噶尔汗国已是名义上统一了蒙古各部、即将要大举入侵明朝疆土的消息之后,一个个皆是心惊胆战、畏敌如虎,只觉得各地边军完全无力抵挡,西北数省皆有沦陷失地之忧。
所以,这些督抚们也就有了瞒着朝廷与蒙古联军私下乞和的绥靖想法,竟是暗中截留了朝廷的赈灾粮草、拘押了各地的逃荒百姓,想要把这些粮草与百姓送给蒙古联军、换取蒙古联军的暂时退兵,以确保各自辖区的一时安宁。
这般骇人听闻的计划,最终自然是被赵俊臣出手阻止了。
不过,西北诸省当时正值火筛入寇与连年天灾的非常时期,为了保证政局与民心的稳定,赵俊臣并没有公开此事,也没有即刻严惩这些西北督抚,反而是给予了他们待罪立功的机会,让他们继续留在各自位置上履行职责。
这一天,时间已是傍晚时分,太原城的巡抚衙门里,山西巡抚李勋反复看着手上的捷报,表情间满是复杂。
李勋万万没想到,赵俊臣不仅是当真挡住了蒙古联军的进攻,更还全歼了蒙古联军的主力,一举建立了足以名垂青史的赫赫战功!
再联想到自己曾经畏敌如虎的表现,就显得太过软弱可笑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勋收到捷报之后,心情间就充满了悔恨莫及与患得患失。
当然,李勋并不是悔恨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多么恶劣懦弱,而是后悔自己做出那般决定时误判了形势,最终不仅是没有落到任何实惠,反倒是惹上了一身腥臊、沦为待罪之身。
也正是因为待罪立功的身份,让李勋心中满是患得患失。
赵俊臣当初向李勋保证过,只要是李勋能够协助各地边军稳住山西边防,且还能妥善处理各地灾民赈济之事宜,赵俊臣就会亲自为他向朝廷请功,到时候朝廷也就不会追究他的曾经罪行,说不定还会有受到封赏的可能。
时至今日,赵俊臣已是全歼了蒙古联军主力,而李勋这段时间以来更是前所未用的勤政爱民,不仅是积极协助太原、大同两大军镇抵挡蒙古联军的入侵,为了妥善处理灾民赈济的事宜更是耗费了无数心力、用尽了一切手段。
所以,李勋自问已是完全达成了赵俊臣的当初要求,也算是完成了戴罪立功的任务,但他曾经的罪行终究是太过严重了,朝廷最终究竟要如何发落于他,李勋依旧是心中完全没底。
李勋也不敢再奢求朝廷封赏,只要是朝廷能让他平平安安的告老还乡也就心满意足了。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若是早知道蒙古联军只是纸糊的老虎,老夫当初又何必要做出那般遗臭万年的决定?若是老夫当时也能勇敢坚定一些,积极主持山西边防,如今岂不是也会像赵俊臣一般成为世人瞩目的功臣?又岂会像是现在这样成为待罪之身,心惊胆战的听候朝廷发落?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自从收到渭水捷报之后,李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感叹了。
而就在李勋再次感叹之际,他的族弟兼幕僚李谦突然推门进入了房间。
见到李谦之后,李勋顿时是精神一振,起身问道:“谦弟,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李谦连连点头道:“一切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堂兄您留在太原城的所有宅院、田地、铺子都已经尽数卖了出去,再加上咱们这些年来积存的现银,总计有一百四十七万两银子随时都可以动用!”
听到李谦的说法之后,李勋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谦弟,你也明白为兄的目前境遇,因为当初联合陕甘督抚们私下里与蒙古乞和的事情,必然已是遭到了朝廷的记恨,为兄这段时间固然是兢兢业业的勤政办事,也算是建下了不少功绩,但最终究竟能否功过相抵,却也是心中没底……如今随着钦差赵大人全歼了蒙古联军,朝廷随时都有可能会秋后算账,正是咱们生死存亡之际,必须要有所动作,绝不可束手待毙!”
李谦肃容道:“一切听从堂兄吩咐!”
李勋的表情间满是不舍,但最终还是咬牙道:“这个时候,就看有没有一位足够有份量的权臣愿意为我说情了!而为兄思来想去,满朝百官之中有能力搭救于我的贵人不外乎是两位,一位是权势滔天的周尚景周阁老,另一位则是刚刚立下大功的钦差赵俊臣!如今咱们手中有一百四十七万现银,由你带着其中五十万赶去京城游说周阁老,而我则是亲自带着另外五十万两暗中前往花马池营求见钦差赵大人!……至于剩下的四十七万两银子则是秘密送到乡下老宅藏起来,一旦是事情向着最坏的情况发展,咱们李家有了这笔银子做底也不会一蹶不振!”
李勋身为一介巡抚,终究是有些魄力,为了确保安危竟是要一口气抛出大半身家。‘
但李谦并没有这般魄力,难免是有些心疼,却是犹豫道:“堂兄,钦差赵大人当初已经承诺过朝廷绝不会事后追究,还要亲自向朝廷为您请功了吗?又何必再给他送去五十万两银子?”
见到李谦不情不愿的模样,李勋怒斥道:“愚蠢!赵俊臣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位信守承诺的君子,如今他正值春风得意之际,究竟是否还记得这个承诺还是两说,即使是他能够信守承诺,但他向朝廷为我担保之际究竟是倾尽全力还是敷衍应付,效果更是天壤之别!依老夫来看,赵俊臣在这件事情上的影响力比周阁老还要更大,所以老夫必须要亲自去见他!”
李谦无奈叹息一声后,也不再提出质疑,只是问道:“堂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李勋考虑了一下,说道:“赵俊臣全歼了蒙古联军的主力之后,如今正在入侵山西、直隶等地的蒙古鞑子只是分兵而已,定然是很快就会退去,山西边防已经不需要老夫再操心什么了,赈济灾民的事情也大都告一段落……老夫稍稍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于两天之后出发赶去花马池营!”
李谦点了点头,正打算再问一些事情,突然听到巡抚衙门外传来了震彻天际的响动,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隐隐还有百姓们的大声欢呼,却是极为嘈杂吵闹。
听到这般动静之后,李勋顿时是眉头一皱,表情大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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