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线之战打完,再看到满清为保住杭州急促之下的兵力调遣,杨锐就对严州放心了。最少,在一年之内严州根据地是稳固的,等到年末或者来年春天满清再大举进攻,即便满清兵力增强,扩大了近一半的根据地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只要再撑过那一次,那满清便大势已去了。
沪上春光明媚的公寓里,杨锐又有些开始畅想未来了,不过他又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革命如果这么容易就成功了,那就一定不是革命,而是按照剧本在演戏了。他思虑到此,又拿出拿陈广寿做的战后各方势力的简报出来好好研究,看看以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简报的开头便是光绪震怒、铁良被革,京中风云诡异,光绪借战败之责把陆军部完全的收了回去,新的陆军大臣是载涛,同父异母的弟弟。杨锐看到这里只是笑,他想到了海军大臣载洵,揣着几千万两的巨款,同着萨镇冰,出到列国只被洋人们捧着,买舰为了不得罪列强,每一个列强那里都定了几艘,唯有法国,因为其支持孙汶革命,是以载洵借口勋章级别太低,一艘船也没定。五千两万两白银,买了一大堆炮艇、驱逐艇回来,还是万国造,以后海军有的忙了。
京城里除了内阁人事变动,更有一些议论是要与革命党说和的,不过此议最终被光绪否决。在这份资料里,杨锐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程家柽,简报上介绍他毕业回国后在京师大学堂做农科教授,而后又做了肃亲王的家庭教师,此人开始被认为是同盟会的叛徒。而后从东京传来的消息,他根本就是个卧底,而掌管巡警部的善耆似乎也知道他是个卧底。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并没有将他杀了。而是对其礼遇有加。若不是后世知道这个善耆是个铁了心的宗社党,杨锐倒是要被他骗了。现在就是他在叫喊着要要和革命党和谈,提议被光绪否决之后,便又去国会游说蓝白党议员,虽然国会无权决定是战是和,但善耆还是想制造一些舆论,好让光绪慎重对待严州的革命党。
跳过议和,接下来便是载泽和奕劻这边似乎走的近了。铁良一下。后党军权已失,载泽为了自保,不得不对奕劻示好,虽不求结盟,但也求不要在互相残杀,以让帝党和一干清流得利。后党和庆袁和解,帝党却和清流开始有些摩擦了,在光绪新的谕旨里,湖北新军全部归陆军部节制,节制也好说。但是这一个半镇的新军军费还是要由湖北来掏,除此,光绪还有把张之洞调入京中的意思。张之洞一离湖广,那么其位置将有直隶总督锡良接手,而东三省总督志锐,便可名正言顺的入主京畿了,如此,加上已经牢牢控制住了的东北和投诚的陕甘总督,整个北中国就是光绪的势力范围了。
看着光绪一步步的收权,杨锐倒是想到一个问题,光绪因为权利扩张而让士绅产生的厌恶。新政之下不断加重捐税让百姓产生的反感,以及日本西园寺内阁上位和第二次摩洛哥危机发生。这些事情怎么样才能极好的匹配在一起?而这些当中,最关键是什么?若是这些东西在时间上不匹配。那到时候该怎么办?
国内的反应如此,国外的反应则有不同,德、法、美等国对战争深表遗憾,对严州革命军进攻杭州表示深切的关注,而英日两国则完全一边倒的站在满清这边,日本人迅速在北京和满清签订了一笔军火贷款合同,而英国人则由盖温特转告谢缵泰,提醒复兴会遵守之前的承诺,不要将战火烧到长江流域,对于杭州的进攻,最好能停留在拱墅桥一线。
杨锐看到此处很是气愤,只让陈广寿把谢缵泰找来,一见面他便大声急问道:“英国人那边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作提线木偶难道?”
谢缵泰是刚才欧洲回来的,一回来便是严州革命党大胜,但这边刚大胜,那边英国人就有约,谈了半天之后便出了这个结果。
“竟成,盖温特说现在满清外务部照会英法租借当局,禁止复兴会在租界内部活动,他说如果要留在租界,那就务必不能攻打杭州,革命军最好停在拱宸桥一线。”谢缵泰包含忧虑,他也觉得这样被洋人拿捏住很不痛快。
“是不是我们不答应,那租界当局就要把我们驱逐出境?”杨锐不怒反笑,看着谢缵泰道。
“确实如此。法租界还好,英租界那边确实有这个可能。”谢缵泰回想着英国人说的那些话,很是忧虑的道。“竟成,如此下去对革命很是不利啊。一旦那一天英国人被满清收买,那后果可是难以预料了。”
谢缵泰所说正是杨锐之所想,但是沪上之地龙蛇混杂、交通便捷,又好不容易站住了地盘,离的这里还真是妥当,他转着身子看着房间里挂着的中国地图,长江扫过,沿海扫过还真没有好地方落脚,根据地一直是被封锁的,飞艇从载人和保密两方面考虑,并不能作为联通根据地内外的交通工具,偌大中国,还真找不到比沪上租界更好的地方。想到此,他只得松懈下来,道:“是要再找一个地方了,先让他们找吧。英国人还说了什么?”
“还说我们提供过情报非常好,他希望我们能继续向他们提供情报。”谢缵泰说的青岛谍报一事,中国间谍没有英国间谍显眼,加上复兴会一直在德国工厂里发展会员,青岛的情报源源不断的流向英国,盖温特少校估计再过一年就要变成盖温特中校了。
“去他娘的!”杨锐不由爆了粗口。而后待平均了心绪,再问道,“回来就在忙,你还没有说说英国那边的情况呢,找到什么门路没有?”
听闻杨锐问道英国那边的事情,谢缵泰很是惭愧的摇头。“竟成,我算是把口水都说干了,还是没有取得丘吉尔的赞同。反而差一点就被他说服。现在英国国内是自由党执政,迫于劳工压力。阿斯奎斯内阁现在正在进行社会改革,这样的背景下,他们很害怕中国的革命会影响英国在中国的既得利益。除了丘吉尔之外,我还见过的几个议员,他们都有这样的担忧,所以……”
复兴会和丘吉尔,准确的说是温斯顿.丘吉尔的关系起始于南非矿工之事上——1905年,丘吉尔被任命为殖民地次官。他在任内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解决了“中国奴隶”问题,这是上一届巴尔佛内阁备受指责的议题。他要清理劳工,而复兴会需要劳工,是以双方合作的极为愉快,从这一点上杨锐倒也明白了怎么讨好英国国会议员了,那就是急其所急,助其所为,然后讨要合理的回报。不过在南非矿工一事上,杨锐并没有讨要什么回报,只是和丘吉尔保持一定的友好。他希望这个回报能放在以后而不是现在。
“他现在不是要想入内阁吗?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对于英国国内,谢缵泰之行只是摸底,所以杨锐并不太失望。他只着眼以后。
“是着要的。他之前被任命为海军大臣,可又觉得英德之间不可能马上开战,所以不同意,后面又被任命为地方政府事务大臣,他还是不同意。现在他已经决定成为贸易大臣。”谢缵泰说着丘吉尔只感觉好笑,这是一个极为暴躁粗鲁的人,他不明白杨锐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感兴趣。
杨锐闻言只是笑,丘吉尔完全没有英国绅士的做派,倒像一个毛躁孩子。他只道:“这样说来,他成为英国的贸易大臣的话。我们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从克伦威尔时代就规定,晋升到内阁大臣应该参加补选。如果补选不能通过,那么他就不能成为内阁成员,”谢缵泰看着杨锐的眼睛亮了起来,马上再道:“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一次补选,无非是花一些钱在报纸上鼓吹自己而已,但这对于丘吉尔来说,却太难了!因为他早前是保守党,之后叛变到自由党,那些保守党人还没有忘记之前的事情,现在保守党的报纸上使劲在宣扬他是一个不可信赖、并且没有任何原则的人。”
想到之前丘吉尔的经历,这确实是一个极为头痛的问题,不过想到投资的原则,杨锐还是道:“他越是艰难,那我们就越要帮忙,这样他才能会心存感激。当然,国与国之间没有任何情谊而言,但是最少这样的帮助会让他以后给我们说一两句好话,很多时候有这个就够了。”
“可这需要花费一大笔钱。”谢缵泰很是不解的道,“甚至花了这一大笔钱之后他还有可能落选,然后他很可能会变成一个默默无闻毫无影响力的议员,英国的议员很多,我们完全可以去游说其他人,最少我们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不,就押着丘吉尔身上。”丘吉尔不押押谁,杨锐只想着这样的念头,另外他感觉这个人的运气不会这么差,现在下注是最好的时间。
“那好吧,我马上就去安排。”见杨锐如此决定,谢缵泰只好执行。只说完这件事情,他正色之后开始说下一件事情:“竟成,这一次各国都转了一圈,我感觉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你细说。”
看到谢缵泰说的这么郑重,杨锐倒是笑了起来,道:“重安兄不要这么严肃吗,你说,我听着。”
杨锐笑,谢缵泰倒是想不起来,只是一本正经的道:“杭州以后,我会的诸多事宜现在已经都上了正规,但是老是在国内蒙头发展未必可取啊。孙汶现在一直在各国奔波,游说各国人士给他赞助支持,而我们呢,却一直不动声色,默默无闻。既然你说要掐准他们无暇东顾的时候举事,日后革命成功也不会和洋人彻底翻脸,那现在我们就应该站出来,去周游列国,去告诉他们我们复兴会的革命将会让中国变成一个什么模样,即便他们不赞成我们,不支持我们,但最少他们不会把我们的革命当成是义和团那样的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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