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珊狰狞的想要冲破那道屏障,恨不得张开嘴咬断男人的脖子,喝尽他的鲜血。
她嘶吼着:“刘启,你会不得好死。”
“这句话有很多人对我说过,不过最后都是他们不得好死。”刘启站起身,得意的扣上外套,“岳珊,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否则我想就算顾家留你一条命,我也有本事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岳珊手指狠狠的抓扯着玻璃,指甲被磨掉,她不顾指尖翻起的疼痛,双目猩红,“你最好坐稳你的位子了,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别以为你还可以只手遮天,总有一天你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会曝光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到时候,你只会落得比我还凄惨。”
刘启邪佞的看着女人被拽着拉回座位,随后在两名狱警的挟持下,不得不离开。
路虎车内,舒缓神经的音乐充斥在耳膜中,刘启靠在车椅上,疲惫的闭上双眼。
司机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闭眼一声不吭的男人,轻声道:“爷,现在要去医院吗?”
刘启睁了睁眼,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回家。”
“可是——”
“既然这颗棋子已经没了作用,该弃就得弃。”
司机噤声,不敢再看身后那个淡薄的男人。
刘启斜睨一眼窗外在眼前稍纵即逝的景物,嘴角蔓延开一丝前所未有的苦笑,“其实那个孩子也挺可怜的。”
司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问道:“爷是在说公子吗?”
“让人晚上的时候去接他回来吧。”刘启闭上眼,不再多言。
司机禁不住激动的踩住油门,车子顺势飞驰而出。
医院内,VIP病房内,四下安静。
护士没有半分多余的停留,将药物处理好之后,一个个井然有序的退出。
顾谦易靠在窗前,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觉得大概是冬天到了,不然为什么觉得这阳光都泛着寒气,让他总是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呢。
身后的病床传来断断续续的隐忍声,他转过身,正好看见趴在床头一手抓着氧气罩一手撑着床沿,正艰难呕吐着的男人。
顾谦易走近,倒上一杯温水递上,“喝一点吧,这样或许会好受一点。”
“谢谢。”刘煜想要拿起杯子,可惜他终归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双手无力到连半杯水都拿不住。
顾谦易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别逞能了。”
刘煜喝了一口,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让他的双唇出现了些许裂痕,刚刚一说话,嘴皮破开一道口子,温水滋润在上面,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鼻间,忍不住的,他喉咙一紧,一股酸水翻涌着。
顾谦易忙不迭移开杯子,只得见他越发止不住的呕吐着,急道:“我让人给你上点止吐药。”
“不用了。”刘煜精疲力竭的躺回床上,“谢谢你。”
“刚刚刘启来过了,后来听说你今天或许不会醒过来就离开了。”顾谦易放下杯子说的不轻不重。
刘煜轻轻嗯了一声,“我以为你们不会通知他。”
“他算是你的亲属。”
“出了那件事,我想你是不想见到任何刘家人出现在这里对吧。”刘煜睁开眼,虚弱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我恢复点体力过后会离开。”
“我是医生,你是病人,我这里没有私心,如果作为一个医生能因私忘公的话,我就配不上我那一身白袍。”顾谦易退后两步,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谢谢。”刘煜靠在床上,莞尔一笑。
顾谦易走出病房,空气一阵阵透心凉,他情不自禁的拢了拢自己的长衫,手机从刚刚被挂断开始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次响起,她是不再过问刘煜这个人是生是死,还是她早已知道这一切,却不敢过来看一眼?
空旷的走廊上,只余下他一道影子孤寂的走过,灯光虚虚实实的落在他身上,闪烁开一道恍恍惚惚的余晖。
……
林瑜晚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大中午的陪着徐濛冉在大街上发酒疯。
徐濛冉就如一匹脱缰野马,一个人围着偌大的广场中心人工喷泉疯狂的奔跑着,那形象就像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自娱自乐,时不时还要仰头一展歌喉。
这是个信息传播速度奇快的年代,几乎不需要媒体的介入,一部手机,一张图片,一段绘声绘色的描述,那消息就跟病毒传染的速度一样,快到几乎用肉眼捕捉不到。
林瑜晚瞧着跳上花坛,似乎还打算就这么在喷泉里游一游的女人,忙不迭的抓住她的裙子,“下来。”
徐濛冉面色泛红,笑不露齿的张开双臂,“我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林瑜晚皮笑肉不笑的劝诫道:“这里不是海。”
徐濛冉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抹去脸上被溅到的水珠,笑道:“大海,我来了。”
“咚!”随着她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跳,成功将路过的陌生人吸引过来。
徐濛冉泡在水里,露出一截脑袋,水底窜起一两个泡泡,显示着她还有呼吸。
林瑜晚哭笑不得的拿出手机,对着接通电话的男人道:“来接你老婆回去。”
顾谦易蹙眉,“你们在哪里?”
“市中心和平广场。”林瑜晚挂断电话,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
徐濛冉还沉在水底,显然是不打算冒出来了。
周围的人见状,有好心人正准备跳下去把这个企图自杀的女人捞起来,结果她自己倒先被呛住爬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徐濛冉趴在池边一口一口的喘着气。
林瑜晚咂咂嘴,掏出纸巾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水珠,“都说不作就不会死,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徐濛冉打掉她多事的手,笑道:“这海水怎么没有咸味儿呢?”
林瑜晚看着她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摇摇头,叹口气。
布加迪的轰鸣声刺耳的传来,林瑜晚抬头便瞧见了挤开人群涌上来的男人,伸出手指,指向池边孜孜不倦享受着百人围观的女人。
顾谦易沉默着脱下外套,将她从池子里拉出来,抹去她脸上的水渍,眉头微蹙,“喝酒了?”
“一个人干了一扎啤酒。”林瑜晚道。
顾谦易俯身把她扛在背上,转过身对着林瑜晚道:“我车子是两座的,等一下我派人来接你。”
“你不用管我,我有没喝醉,不用担心我会不会走丢。”林瑜晚挥挥手,“快把她弄走吧,太丢脸了,我都不想说我认识这个女人。”
徐濛冉不停歇的在男人背上挣扎着,最后更是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目眦尽裂的瞪着他,“放开我。”
顾谦易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别乱动,再动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下来。”
徐濛冉委屈的眨了眨两只大眼睛,“你是坏人,我不认识你,你别碰我。”
“我会让你记住我是谁的。”顾谦易直接将她丢在副驾驶位上,随后俯身一口含住她的双唇,见她还在抵抗自己,越发忍不住的用力咬住她的唇舌。
徐濛冉舌头一疼,放佛被惊醒了什么似的忙不迭的推开男人的血腥一吻。
顾谦易邪魅的高高扬起嘴角,“现在想起我是谁了?”
徐濛冉后怕的缩着身子,发梢上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身上,激的她觉得一股股生寒。
顾谦易将外套搭在她身上,“安分点,我送你回去。”
徐濛冉不敢再乱动,就如同迷路了几天的小宠物突然找到主人过后那种依赖感,目光灼灼的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林瑜晚注意着周围散去的人群,双手放进口袋里,朝着马路边走去。
“叮!”手机一阵轻咛。
她看了一眼号码,陌生的数字,她不以为意的挂断。
电话再次响起,她深思片刻,想着以往的经历,这种陌生号码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懒得接听。
结果挂断过后不过三秒,电话又一次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
她咬了咬唇,烦躁的按下接听,“我不听你还打上瘾了是吧。”
对方一愣,尴尬道:“大小姐,我是薛姨。”
林瑜晚重复看了一眼陌生号码,“你这不是家里的电话?”
“我在医院里。”
“医院?”林瑜晚蓦地一惊,“你在医院做什么?”
“大小姐,您能不能来一下医院,老爷、老爷快不行了。”
林瑜晚面色一僵,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昨晚上你们走后老爷就昏过去了,我以为老爷只是累了,想着医生的吩咐让他多多休息,却没有料到今天早上老爷吐了血,我立刻打急救电话。”
林瑜晚有一瞬间的耳鸣,反复问道:“你说他怎么了?”
“到现在老爷都还在手术室里,已经下了两张病危通知了,大小姐,您能不能来一趟医院?”薛姨隐忍着哭腔,恳求着。
“你们在哪家医院?”
“江宁医院。”
“我马上就过去。”林瑜晚顺手拦下计程车,她惊恐的看着自己指尖的颤抖,连车门都拉不开的无力感。
噪杂的医院大厅,浓烈的消毒水气息,周围是人来人往的路人与她擦肩而过,一道身影焦急的等待在入厅口。
当看到计程车内的身影出现时,薛姨急忙从台阶上跑下,“大小姐。”
林瑜晚走上前,“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医生让我们、我们做好准备。”薛姨情绪低落的说着。
“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是啊,您和姑爷离开的时候老爷都还清醒着,后来来了两人自称是自家人,见了老爷过后,老爷就昏迷不醒到现在。”
“自家人?”林瑜晚停步,神色警觉,“林家除了林沁嗳一家子外,还有自家人吗?”
“不知道,对方声称他们不是老爷家族里的人,而是、是夫人。”薛姨吞吞吐吐的说道,注意到大小姐眉目间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也才悻悻的放心。
薛姨在林家也算是几十年的老仆人了,昨晚上两个男人走过后,她想了很久才想起对方可能会是谁,只是这个想法太过惊恐,让她不由得的想要撤销。
林瑜晚抬头看着手术室前依旧刺眼的红灯,坐在椅子上,问道:“能说明白一点吗,我妈妈这边不是独生女吗?”
“是,太老爷当年的确只有夫人一个孩子。”薛姨心虚道。
“那怎么又会多出两个自家人来了?”林瑜晚神色犹凝,“薛姨,你在我林家也是老人了,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薛姨十指纠缠,“当年老爷子喜欢上一个三线小明星,*十年代的时候,那些小明星都是靠艳戏博一点名声,那时候老太爷也只是玩玩罢了,却没有想到某一天这个女人竟然带着一个男孩上门来找老太爷负责。”
“你是说我外公当年有私生子?”林瑜晚诧异的冷冷一笑,“怎么可能?”
“我也是听前任管家说起过一些,后来老太爷一怒之下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让她带着孩子别再出现。”
“就这么打发了?”
“并没有,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会知足,知道老太爷只有一个女儿,便想着把自己的儿子送进林氏,老爷子虽然有些风流,但毕竟也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瞧出那女人的心思过后,毫不留情的让人驱逐出境,自此就再也没有见到那对母子了。”
林瑜晚跌坐在椅子上,单手扶额,“那昨晚上出现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外公的私生子了?”
“我起初也没有意识到他们说的话的意思,转念一想,当年那个女人好像是姓晋,昨晚上的男人声称自己叫林晋,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被赶出去的孩子。”
林瑜晚靠着椅背,长吁出一口气,“那他们找我父亲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要回林氏?”
“他们进了书房之后谈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后来他们离开,老爷也就昏迷不醒过去,也怪我当时没有警惕一点。”薛姨忧心忡忡的看着手术室红灯,手指纠缠着手指,控制不住情绪的两眼泪光闪烁。
“这事也不怪你。”林瑜晚低下头。
“医生出来了。”薛姨见着打开些许缝隙的手术室们,忙不迭的跑过去,拽住医生的衣角,紧张的问道:“老爷没事了吧?”
医生为难的摘下口罩,目光朝向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的林瑜晚,微微的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您去送送他吧。”
“……”林瑜晚撑着墙,举步维艰的靠近医生,不敢确认的再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了什么?谁、谁不行了?”
薛姨踉跄着顺着墙滑到在地上,瞬间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崩溃的蒙面哭吼着。
林瑜晚哆嗦着嘴角,眼角有一点酸痛,她还是不肯相信那般问道:“你让我送谁?我昨天看他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
“林董事长是中毒了,送来的时间太晚,毒物侵入五脏六腑,打开他内附的时候已经晚了,所有器官衰竭,我们尽力的挽回,可惜已经为时已晚,请您节哀。”
林瑜晚趔趄一步,抬起手撑着墙,嘴角出乎众人意料的上扬着,想笑,可是笑的却比哭还难看。
“带林小姐进去吧。”医生退后两步。
林瑜晚顺着那条异常冰冷的走廊迈动着双脚。
他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更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资本家,他亦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势力者。
他处事雷厉风行,让人心生畏惧,他这个人一生都在争,从踏入林氏的哪一天开始,他就殚精竭虑的算计着,谋划着,最后坐上高位,风光无限。
可是……
他们说他死了,快死了,要去见最后一面。
林瑜晚忍不住的自嘲冷笑,她想过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林嘉承那么惨烈的车祸都能好端端的活着,为什么会在一切风平浪静过后,死了呢?
他怎么就死了呢?
他凭什么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呢?
护士推开手术室大门,声音带着还没有散去的紧张,说道:“我替您通知三少。”
林瑜晚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双脚如同注入千斤重铁,她走的好累好难。
林嘉承躺在手术台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他听见声音,回了回头。
林瑜晚没有想过他还是醒着的,昏迷了一整天,他在最后竟然还是清醒的。
林嘉承朝着她伸了伸手,但是他知道他的手一定是没有抬起来。
林瑜晚蹲在床边,拂过他脸上还遗留的一两滴血渍。
“好、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声音前所有为的安详,就如同小时候他抱着自己在腿上,然后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可掬的那么说。
林瑜晚重重的点点头,移开目光,“妈妈等了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应该早就走过奈何桥了吧,我现在去、去追,还来得及吗?”
“可能吧,可能来得及。”林瑜晚抹了抹自己的脸,她以为自己不会哭,也不应该哭,可是指尖触碰的液体,那般的滚烫灼心。
“我幻想过我死的时候,你会不会在我床边送我到最后,我无数次的梦想过,如果可以,你会不会舍不得我离开?”林嘉承目光涣散,闭了闭眼,“我的晚晚那么骄傲,我相信,她会坚强下去的。”
林瑜晚点点头,“我当然会一直这么骄傲下去,我是林大小姐,我现在还是顾三太太,我有资本骄傲的。”
“不要再恨我好不好?恨一个人会很累的,你以前就是没心没肺的活着,现在也要学会不要皱眉,不要哭泣,不要软弱,林氏,交给你了。”
“父亲,你说我能做好吗?”
“能!”
林瑜晚沉默的低下头,“你还有话想对我说吗?过去的十年形同陌路,你现在就不想对我说什么话吗?”
“不要相信任何人,林晋他是回来、回来——”林嘉承瞳孔放大,有什么东西好像遏制住了他的喉咙。
林瑜晚惶恐的趴在床边,“怎么了?”
林嘉承抬起手,指尖轻轻的触碰上她的脸,下一刻,滑过她的肩膀,重重的跌在床单上。
林瑜晚颤抖的捧住他的手,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因为害怕而哆嗦着的下颔,她张着嘴,费力的吸着氧气,“你、你就没有话说了吗?那么多年,你就不再想说些什么吗?”
没有回应,整个手术室死气沉沉。
“林总,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林总,你就不想让我改口叫回爸爸吗?你怎么可以、你还没有赎完罪,你怎么可以自私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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