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晚,天又降了一场大雪,足有三寸余,装点地大地一片银白,和各家门窗上的鲜红对联、窗花相和,格外喜庆。
周卫极一家的年节,也过得格外平静而喜悦。
因坐月子,无需去参加族中的诸多祭祀礼仪,蓝怡倍感庆幸。
不过,坐月子,苦楚多多。因怕伤了眼睛,贾氏和郑氏不许她看书做针线,因怕伤了中气,话也不许多说,孩子也不能多抱,更别提讲究到让蓝怡瞠目结舌的膳食和因不能梳洗而残留的一身异味。于是乎,蓝怡每日掰手指算着还有几日才能出月子,才能洗澡,才能出门。
正月十六这日,瓜儿满月。虽说夫妻二人都没有大办的意思,但来的人也站满了家中的大院子,热闹非常。
蓝怡穿戴整齐,在屋内迎来一批又一批的来客。
村中的各家交好的自不必提,黄县文武官员,不论大小,皆携家眷前来道贺。
村中人虽不晓得,但黄县官场的人怎会不知,周卫极现在可是黄县最高的!甚至,淄县、济县等处的厢军指挥使也派人送来厚礼,以表交好之意。因厢军指挥使,官阶九品,手下不过几百人,周卫极的任命书已到了黄县,四品禁军指挥使,闪亮亮的几个大字,足以让他们弯下腰来。
这批官家太太到来,村中的妇人们皆向后缩着,眼中带了畏惧、不解和羡慕。蓝怡自不会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让贾氏和周卫鹏的媳妇儿杨氏帮忙招待着;这些她都不大认识的官太太们,则由刘过更的妻子刘夫人和黄县厢军指挥使赵彬的妻子施夫人帮忙照应。蓝怡只负责坐在中间,笑吟吟地听着众位太太以极其熟识的口吻,表示着关心和赞誉,当然,一片赞美之声里,也少不得几个捏着酸葡萄的。
“周夫人,怎没见你的娘家人前来呢?这样大喜的日子,娘家人唱主角才对。”
抱着瓜儿的郑氏低下头,心中也带着不可抹除的自卑感,她和丈夫,不过是卖身的奴才。蓝怡微笑地看了看这位一身精绣锦缎、头戴金钗、长相刻薄的夫人,解释道,“我娘家远在梅县,如今大雪封路,赶来不易。”
施夫人赶紧打圆场,“就是,就是,瓜儿的姥姥已来了几个月,有亲娘在身边照顾着,就是天大的福分。”
刘夫人也扫了这位县执笔文书的夫人一眼,笑容里带了不悦,“施姐姐说的不错,这样的福分,我瞧着都眼红的紧。”
刻薄夫人面上讪讪地,不过这一提,周围的人便打开了话匣子,纷纷问起蓝怡的娘家事。
“周夫人既在黄县无亲无故,怎奔波千里,嫁到此处呢?”又有人好奇问道。
“真的无亲无故?桃儿在这里,不是还有这个姨母么?”夏婉的娘亲秦夫人由女儿扶着走进来,身后跟着抱着小女儿的儿媳张氏,满面是笑地看着蓝怡和郑氏,“姐姐,我来晚了,你可不许挑我的理儿。”
郑氏与秦夫人见过几次,与她也算认识,不过却熟悉道这等地步。知道秦夫人是在给女儿做脸,郑氏自不会落了架势,上前与秦夫人手挽手,满眼是笑,然后,目光落在夏婉和蓝怡身上,“婉儿何时归来的?”
蓝怡此时已惊喜地和夏婉抱在一处,夏婉擦擦眼角激动的泪水,给郑氏见礼,“今早刚到,母亲和大嫂是为了等我,这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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