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不忍吐离别
樊骆将狼毫放到了笔架上,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离墙根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仰头看着正在翻墙的人。
那人显然还没调整好姿势,悬空的脚左荡右荡也没找准要踩的地方,只能靠着两只手紧紧扒着墙瓦,另一条腿更是动都不敢动。
樊骆观察了一会,然后道:“左上方有个突起。”
黄毛一直在往下面探索,事实上,踩点在稍上一点的地方。
然而樊骆这声“善意”的提醒,让黄毛遭到了莫大的惊吓,他“啊!”了一声,那条要下还没下来的腿就滑了下来,幸亏是双手扒得紧,要不然整个人都要摔下来。这些黄毛的两条腿都悬空了,身体的力量全靠双手支撑,他稍稍偏过头,看见底下的樊骆,强颜欢笑道:“怎么……怎么还有人啊?你……是人吧?”
樊骆:“……”
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人,樊骆表示有点五味陈杂。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樊骆抬头看着黄毛,黄毛嘴里嘟囔道:“戴着眼镜……应该是人……喂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翻了别人家院子还理直气壮的人,樊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那黄毛又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你能不能……帮我接着点我身后的包?”
樊骆家的围墙有三米多高,黄毛现在悬在三分之二的位置,人摔下来估计断不了胳膊腿,但身后的相机就难说了。那个摄影包很专业,樊骆甚至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几个镜头位鼓囊囊的,看来是塞了不少东西。
樊骆转身回去准备搬一把椅子,黄毛见樊骆离开,立刻吱哩哇啦的乱叫,颇有点痴情女见了负心汉的架势,仿佛樊骆离开了就是把他推进了地狱一般。
樊骆觉得这个人……有点有趣。
拿了凳子回来,樊骆站在上面刚好到黄毛的腰处,双手一抬就能碰到背包。那背包被黄毛背在身后,要想拿下来只能先松开一只手。黄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抖着声道:“你可千万要接住我的包啊!要是我死了……也要保住我的包!”
樊骆忍俊不禁。
黄毛颤悠悠松开一只手,赶忙脱下这只手上的肩带。整个身体的力量都靠独臂支撑,樊骆看着有点危险,于是便扶了一把黄毛的腰。卸下一条肩带之后,黄毛又如出一辙般的卸下另一条,动作之谨慎,让双手接着包的樊骆都捏了把汗。
总算是把好几公斤重的摄影包取了下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黄毛整个人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樊骆把包背在自己身上,又把椅子放进靠在黄毛脚边,道:“下来吧。”
黄毛哭丧着脸,道:“我……下不来啊!”
樊骆:“……”
“这墙怎么这么高啊!”
翻墙不成怪墙高,樊骆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拿着凳子背着包往回走,留下了声嘶力竭大叫的黄毛。
没过一会,这黄毛也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闭着眼睛往下一跳。身体还在草堆里打了个滚,屎黄的脑袋上占了不少枯叶,看上去更恶心了。
樊骆透过窗格观察了一会,这黄毛先是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见没人理他,便左顾右看打量着自家院子,然后注意到了这间房子,撇撇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看样子,脚是真的崴住了。
“这是你家吗?”黄毛一点也不见外的走了进来,打量着书房,道:“真漂亮,我在外面看了好几天了,一直没见门开过,还以为里面没人呢!”
于是你就翻墙就来咯?
“哎,你家真漂亮,能让我拍几张吗?”黄毛又可怜兮兮问:“你看我脚都摔伤了,要是拍不到几张好看的……太亏了!”
樊骆家里确实漂亮,江南的典型园林建筑,小桥流水廊腰缦回,敞开门就能当景点,有的是一种古色古香的美。樊骆每年的大部分存款都贡献给了这院子的维护费,就算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想过断了这里的钱。
黄毛一直喋喋不休,一副拍不到誓不罢休的样子,樊骆被烦得没办法,只好道:“锁着门的不准进。”
黄毛赶紧道:“好好好!”
说着,就准备背着自己的包去勇闯天涯了。
樊骆看着黄毛一瘸一拐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人就这样翻了个墙,若无其事闯进了自己的生活,比起不要脸,无人能敌。
“喂!我能在你这里住一个晚上吗?”黄毛喝着樊骆给他倒点水,一脸认真道:“就一个晚上!”
对于得寸进尺的人,樊骆一向是不想理会的。
“我……我丢了钱包!”黄毛一脸委屈,道:“什么证件都没了!也没钱了!就让我住一个晚上呗……对了,我叫李克,你叫什么啊?”
李克后知后觉问起樊骆的名字,樊骆没有搭理他,李克委委屈屈撇了撇嘴,道:“我真的不是骗子!”
樊骆:“……”
看你智商,应该也不是个骗子。
李克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祈求,和念经一样请樊骆收留他一晚,樊骆被缠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好道:“只有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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