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赵翊歆也有另一层打算。夏文衍敢在夏语澹面前开口的底气不错,夏语澹要坐稳太孙妃需要家族的扶持。
可凭什么就得是夏家呢,血缘的关系就那么牢不可破吗,无数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血缘的关系在利害面前也薄如纱翼。所以赵翊歆会舍弃夏家再给夏语澹找一家。温家是很好的选择。温神念是去年二甲十三名进士,提拔他也说得过去,温家老老实实行商几十年,算是厚道的人家。温氏一族在和庆府,也是大族,族法严谨,族人除了温家之外,也未有大过者。而温家又是从下面走上来的,和那些旁根错节的关系牵连不深,最好收服。
温家将来会和夏语澹相互依存,那么将来赵翊歆即使不像现在这般喜欢夏语澹了,前朝也有人会不惜代价的维护夏语澹的尊荣。
赵翊歆的良苦用心夏语澹还没有百分百的领会,不过前半段夏语澹还是懂的,傻笑道:“放心好了,他不是迂腐小气的男人。”
温神念和温持念相视而笑,温神念笑道:“那般的人,你能随意说‘他’。”
温持念大抒一口气道:“我以前当面说人公报私仇什么的,想必‘他’也不会和我一介草民计较。”
“那时候对不住你了,那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夏语澹向温持念拱手道。
温神念的茶泡好了,夏语澹喝了一大口解渴,然后闲话加长。
温持念告诉夏语澹乔氏把和庆府的宅子,望宿县的庄子都卖掉了,一个姓王的商人出面买的,不过宅子上的私塾依然办着,庄子里佃户依然叫他们耕种。
夏译失职,夏家赔了四万赎银,而夏家日常开销也很大,抽出这笔钱没有缓过来,刘三桩一家被夏语澹要走了,乔氏又要给女儿置办嫁妆,就把和庆府的这两处产业卖了,在鲁王封地山东原阳买了一个庄子给夏尔彤。
其实那个小庄子买来买去,现在幕后主人就是夏语澹了,不过幕后隐在幕后就好了,温家兄弟也不用知道。夏语澹从一个寄居者成为的真正的地主,会对那些佃户很好的。
说起农户耕种的事,温神念放下了茶杯坐直了身子道:“一个多月前皇上旨到江南三处织造局,命江南三处织造局进献十万匹丝绸给太孙妃。因为这道旨意,今年江南有许多的稻田要改为桑田了。”
夏语澹不明其意,静待温神念说话。
“江南各地总有贫家农户过了一冬没有了余粮做种子而向官府租佃了粮种。可是现在有些地方粮种佃买不到只能佃买到桑种,官府在强行要求农户改稻田为桑田。”
“这件事情不好吗?种了桑树,养了桑蚕,卖了茧子再买粮食也是一样的。”夏语澹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
温神念表情严肃道:“从本质上来说,整个华夏大地一年从田里得到的物质有个定数,用于交易的物质也有定数,商人们的交易若是超过了这个定数,于国于家无益,所以我朝及历代王朝都是重农抑商,其根源也在于此。江南是天下的粮仓,丝绸虽然有金帛之利,可是丝绸织得太多也比不上粮食饱肚子。对于一亩田,一年能种多少粮食,一年能养多少桑蚕得多少茧子换取多少粮食,也不相同的,若是前者大于后者,农民改稻田为桑田之后,就越种越穷了,无可选择种上桑树的,本就是贫民。”
温家的锦绣坊每年要向养蚕的散户收购大量蚕茧,往年的收购价格及以后几年价格的波动趋势,估计官府都没有温家当家人有这个估算的能力。
温家兄弟小时候又在田间行走,知晓农事,那么一块地是适合中桑树还是适合种粮食,种粮食和种桑树的盈亏,一年看不出来,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之后。
温持念算盘打得精,对江南中间牵扯到的各种物价也门清儿。当场就拿出算盘和笔墨当着夏语澹的面算了这笔账。
贫农本是租佃粮种,现在租佃桑种,种桑树的亏损一年年加起来,债台高筑,少则五年,多则十年,那些贫农就要卖地还债了。
夏语澹也不是太懂每一个数字为什么是那样的,现实的问题变成一道非常复杂的数学题,夏语澹数学不好,可是结果夏语澹看懂了。
一点一点,可谓是润物细无声,把土地蚕食掉。
土地兼并!
千百年来农民都在争一块土地。
汉唐周梁,王朝的交替也是因为一块土地。
“这是……”夏语澹看着温神念和温持念合力写下的字迹,一张张墨迹未干的纸,脸色气得惨白,又怒得红起来:“若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那些贫苦的农民无田耕种,都是我的过失?若为此动摇了大梁的江山,我万死难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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