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神念饶有兴致的道:“你怎么如此肯定,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的话,都是胡说八道。要全是胡说八道,为什么颖宁侯要待在韩家二十年?”
“因为我现在姓夏!”夏语澹眸光一寒,随即自嘲道:“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庶出的我,在父母眼里算什么!我相信,有万人敌的本事,存着国家大义的女子,一定不会做人家的妾室,让自己,和自己所生的孩子,永远的抬不起头来。”
温持念正色道:“二十年前的事,很多人在场,若全是胡说,也太冤枉了众人。”
“京城里传的话总有一句是对的,却不是事实。”夏语澹坚持着,莫名的心中酸楚,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皆不是事实。一个女子要立身有多难,你们只叫我夏小娘子,我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一个男子站出来,世人会问:兄台高姓大名?一个女子站出来,世人会问:娘子父亲是谁?娘子兄弟是谁?娘子丈夫是谁?娘子儿子是谁?只关心女子的夫家婆家,若是那个女子谁都没有,要怎么回答。世上的男子都轻看女子,要是女子身后没有男子支持,便更加慢待,所以那种危机时刻,她能怎么办呢?能舍掉名节,舍掉骄傲,舍掉尊严,舍掉身后还不得安宁,还要被世人非议,才是傅氏最豁达的地方。她有如此豁达的心胸,又有万夫莫敌的本事,信国公府的一个妾位,配不上她!”
“傅氏有个孩子,这一点是事实吧。总不会真是上天怜悯而赐一子?”温神念还有点疑惑。
“孔子是怎么来的?儒家的老祖宗都这样了,为什么要抓着颖宁侯的身世不放。傅家母子于国有大功,对得住所有人。”才七岁的夏语澹明媚艳美,第一次不想控制心绪,流露出超越年龄和世俗的感悟:“有丈夫没儿子怎么了?听说颖宁侯长得非常俊美,由此可以想见傅氏也是个美人,美丽又有才华的女人,是很难心动的,即使心动了,也不会不管那个男人做了什么,都死心塌地的跟随那个男人,感情是会被辜负的。傅氏有这样的能力和性情,潇洒的走掉。哎,将来呀,我要是有一半傅氏的本事,我也一个人活着,不嫁于男人,巴巴的委屈自己!”
夏语澹长得漂亮,又头顶着夏氏,温家兄弟才对她感兴趣。在接触中,夏语澹从来不娇声细气,别扭造作,言行举止洒脱自然,随和有礼,且有一股子不拘流俗的性情。因为温家兄弟在走的路,注定了要迎合流俗,所以更加喜欢夏语澹的这股子劲儿,因而以诚相待。
如今夏语澹毫无羞涩的说着不嫁于男人的豪言,温家兄弟也不以为意,能那么说出口,总比往日见过的,一提男子就好像侮辱了她们的名节,那样假模假式的女人们强些。其实她们所接受的教导,都是为了嫁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而她们自己,也在不断肖想着,嫁一个前程如何似锦,家底如何丰厚,相貌如何伟岸的男人。
温持念还是爱逗夏语澹,笑道:“你才多大点,就成天男人的挂在嘴边,还不嫁于男人,你能懂得什么是嫁男人,和嫁与男人的种种好处?”
夏语澹向温持念翻了一个白眼,装憨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别欺负我年纪小,我什么都知道。庄子里的婶子们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于男人,就是为了解决穿衣吃饭。我将来长大了,学会了生存的本事,能自己一个人解决好一辈子的穿衣吃饭,为什么还要嫁男人?庄子里的事,都瞒不了我。英子他爹,觉得家里稍有不如意,就要骂她婆娘,很多时候还要动手打人,用手臂粗的棍子打。荷香的小姑姑,嫁于男人,还被她男人卖到私窠子里去了,后来撞墙死了,刘婶儿还不给我解释私窠子是什么地方,其实我懂的,私窠子是最肮脏的地方。我要是有本事能一个人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要把我的性命交给男人,伺候着他的生活,为他生儿育女,还有由着他骂,由着他打,由着他卖!”
斗罗书:(www.douluo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