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拿她爹没辙,索性低着头不吭声了,她爹说了一会儿见她不应声,觉着没意思也就不说了。
思家心切,一路不停,落晚的时候到了家,青翎先一步跳下车,看见大哥大姐带着青青青翧还有家下仆人站在大门外。
见了爹娘先见了礼,指挥着下人把东西搬到屋里去,又问舅舅的病可好了,青翎发现短短十几天,大哥仿佛不一样了,说话做事儿都透着一股子安稳,没了过往的毛躁,像个正儿八经的大人,可见都要经了事儿才能成长。
翟氏点点头:“下个月就是小考,功课可不能忘了。”
青羿:“先生留的功课,儿子已经做完了,四书也背了几遍,有不明白的之处,也都标注好,写了信送到京里,过了两三日先生的回信便会到了。”
翟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严先生这番苦心,将来你需加倍报答才是。”
青羿:“儿子会好好孝敬恩师大人。”
胡老爷夫妻进去了,青翧才窜过来拉着青翎:“二姐二姐,给我带了什么好玩意没有?”
青羽笑道:“你二姐跟着爹娘是去探病的,又不是去玩的,哪有空闲给你寻玩意儿,赶了一天路,指定累了,快别胡缠,叫翎儿回屋歇一会儿是正经。”
青翧倒也懂事,忙松开青翎:“二姐累了,那明儿青翧再找二姐说话儿去。”
青翎笑着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叫小满从车里把那两盏走马灯拿了出来,一盏递给青翧,一盏给了青青:“大过年的京里的买卖家都关了张,不过,灯节倒是格外热闹,这两盏灯还算稀罕,挂在屋子里瞧着玩吧。”
青翧摆弄了一会儿:“这个灯没见过,怎么是里外两层的。”
小满:“二少爷这个奴婢知道,这叫走马灯,咱们县里可没有,不知怎么做的,点亮了,挂起来,里头那层会转呢,这盏是孙猴子三打白骨精的,三小姐那盏是八仙过海的,转起来可好看了,若是买,得五钱银子呢。”
青翧吐了吐舌头:“这么贵,二姐这是发财了啊,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灯笼?”
小满:“这可不是花银子买的,是二小姐猜灯谜得的彩头,那灯谜可难了,奴婢听着跟天书似的,可二小姐一瞧就能猜出来,还有敬澜少爷,把那摆灯谜摊子的老板都唬住了,生怕我们把他的灯谜都猜中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还要白给我们三盏灯笼,是二小姐说人家大冷天的做买卖不易,没要他的灯笼。”
青翧撅撅嘴:“四书五经,怎么猜个灯谜也跟书有牵连。”
小满:“听表少爷说,猜灯谜也讲究个雅呢,太简单直白的有什么意思?”
青羽听了,拉着青翎小声道:“表哥可还好?”
青翎笑道:“大姐放心吧,表哥好着呢,过了年就入国子监了,以后就等着出息吧。”说着把自己腰上的荷包取了下来,也没说是什么东西,一股脑塞给她。
青羽仔细一瞧,脸腾一下红了,忙攥在手里,偷偷藏在了袖子里,这荷包是两人未定亲时候,自己绣给表哥的,如今从青翎儿手里过来,自然知道是表哥给自己的东西,匆忙间摸着里头是圆滚滚硬邦邦的像个手镯,一想是表哥给自己的,青羽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抬头瞧见青翎促狭的目光,不禁白了她一眼:“还不回去歇着,瞧什么呢,莫非还不觉着累。”
青翎笑道:“回家了还累什么?”却也听话的进去了。
洗澡水谷雨早叫人预备好了,泡了个热水澡出来,疲乏顿消,青青回她自己屋去了,青羽却在青翎这儿坐着。
谷雨端了碗热腾腾的葱花银丝面上来,青翎吃了个精光,放下碗吁了口气:“还是家里好,饭吃着都香。”
青羽笑的不行:“难道舅舅舅母还能饿着你不成。”
青翎道:“不至于饿着,只是到底不是咱家,加上又出了事儿乱糟糟的。”
青羽小声道:“倒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呢?”
青翎琢磨早些跟大姐说了也有个心里准备,别一味觉着表哥好,就什么都好了,想到此,便把琴儿的事儿跟大姐说了一遍儿。
青羽脸色变了变:“怎么会是舅母,便是琴儿生的孩子,舅母可是嫡母,怎会下这样的狠手。”
青翎:“虽不赞同舅母下毒的做法,却也能理解舅母的立场,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舅母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只不过法子有些蠢。”
青羽:“何苦如此,得过且过就是了。”
青翎摇摇头:“这种事儿可不能得过且过,将来表哥要是有这样的苗头,大姐绝不能得过且过。”
青羽:“表哥不会。”
青翎:“不会最好,若真有那一天也不怕,我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青羽:“大姐,你瞧瞧这是什么?这是表哥写的保证书,以后要是对不住大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青羽脸色一变:“胡说什么?”拿过来打开一看,既感动于表哥的一番心意,又埋怨妹妹不该逼他写这个,拿下桌上的灯罩子点了,丢到了脚下的炭盆子里。
青翎想救已经烧成了灰烬,不禁道:“大姐,这可是我好容易得来的,怎么烧了?”
青羽摇摇头:“若表哥真变了心,这么一张纸又有什么用处,更何况,便真有那一天,我又怎忍心让他应誓。”
见青翎一脸可惜,不禁道:“你这丫头到底年纪小,便再如何心狠,又怎会恨到如此程度,心里头若有那个人,总是盼着他好的,累了一天,早些睡吧,姐姐不扰你了。”转身走了。
青翎拖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歪头看了看谷雨跟小满:“你们说大姐傻不傻?”
小满点点头:“大小姐心太好了,不舍得表少爷受苦。”
谷雨:“我娘活着的时候总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女子心软,便男人变了心,也多会顾念情份,不会如何,可男人最是喜新厌旧的,有了新人哪还会记得什么,便患难的夫妻也扔到脖子后头去了,儿女都能狠心的卖了。”
青翎道:“谷雨你想起你爹了是不是?”
谷雨摇摇头:“奴婢才不想他呢,奴婢现在反倒该谢谢他,不是他把我卖了,我也跟不了二小姐,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往后奴婢只会活的更好。”
青翎:“好丫头,有志气,等以后我给你做主找个好婆家,过一辈子好日子。”
谷雨脸一红:“二小姐又打趣奴婢,奴婢才不嫁呢,要嫁也是小满,刚才福子还过来找她了,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呢?”
小满听了跺了跺脚:“谷雨你这死丫头胡说,我跟福子有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扑上去把谷雨按在炕上。
谷雨忙笑着求饶,叽叽喳喳分外热闹,青翎靠在软枕上,笑看着她们,这才是自己要过的日子呢,像舅舅家那样儿见谁?说什么话?都得动心眼子,真能累死人。
低头瞧了瞧手边的盒子,里头是陆敬澜给自己做的头饰,手还真巧,还暗合着自己的名儿,只可惜这心思白费了。
忽想起爹爹话,不得不承认,她爹说的还真有道理,陆敬澜这种手段,将来要是用在闺房之中,肯定能哄的老婆欢喜,尤其在这里,古代有几个男人肯花这些心思在老婆身上,陆敬澜绝对算是奇葩了。
转过天一大早,青翎姐俩去爹娘屋里,刚进屋就听见爹娘正拿着请帖商议安平县知县何大人府上老夫人过寿的事呢。
翟氏:“我怎么记得八月里的时候,何府摆过一回寿宴,说是老太太过寿,这怎么又过寿了?”
胡老爷拿着请帖看了看:“可也是,这怎么又过了?”
青翎:“爹娘想这个做什么,说不准上回是丈母娘,这回才是亲娘呢,咱们安平县也没什么大油水,若不寻个名目,从何处敛财,尤其赶在这个时候,二月的童生试正是知县大人主考,何府老夫人过寿岂不正恰好。”
胡老爷顿时明白过来,点点头:“小翎儿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每年童生试的时候,何府都会做两次寿,之前只给我下过一次帖子,便没在意,不想今年下了两回,莫非是因为咱家青羿,这不成了明目张胆的要好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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