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暖阳喜人,然而兰帕里十三世沐浴在这样的舒适阳光下,却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丁点儿如同平时一般的温暖之意,反而依然觉得浑身寒冷,忍不住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厚厚毛绒毯。
看到兰帕里十三世的动作,一旁的德玛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黯然。
陛下的身体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差了,然而无论德玛如何规劝他,他却从来都不肯放松片刻,每天依然像以前一样正常批复着公文,处理着各种烦人的国事,看起来就和他担任这十几年国王之内的每一天没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这段时间陛下召开朝会的次数要比以前少了很多,就算偶尔召开,持续的时间也不长。
尽管兰帕里十三世下了严令,德玛身为王宫主管,也对王宫内的人员做出了一系列警戒措施,但是陛下生病了的消息依然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安威玛尔城的贵族,引得安威玛尔城内的贵族们全都动荡不安起来。
现在的安威玛尔城表面上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繁华,但在这股平静之下,其实早就已经暗流涌动。
所有人都在观望,观望着国王陛下的病情到底怎么样,观望着他……会不会死。
“咳咳——”兰帕里十三世忽然轻咳了两声。
德玛心中一紧,连忙凑了上去,却见兰帕里十三世放开捂住嘴的手。手心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陛下——”德玛顿时脸色惨然。唤了一声。却哽咽着无法说出话来。
兰帕里十三世看了看手心的大块血迹,却反而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取过手边一块丝巾,擦了擦手,向德玛道:“行了,别跟一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到这样。”
德玛用力擦拭了一下双眼,嗯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而看着兰帕里十三世那种因为病情而消瘦得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肉的脸,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看到德玛脸上的表情变幻,兰帕里十三世皱了皱眉:“别光顾着哭,给我认真听好了。”
“嗯?”德玛一愣,随即醒悟,连忙站直身子,死死盯着兰帕里十三世。
跟在兰帕里十三世旁边已经十几年,他很清楚。每当国王陛下露出这种神态时,就是他准备下达极其重要的命令时。
“第一。向艾瑞克、米哈姆和瑟维尼发去命令,召集他们回来见我。”
德玛嗯了一声,点头应下。
旋即想到这很有可能是国王陛下认为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想把三位子女喊道身边交代后事,顿时又是一股悲伤袭来,双眼瞬间模糊。
“告诉你别光顾着哭!听好了我的命令,不能有任何错误!”兰帕里十三世低喝道。
德玛连忙再次擦了擦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表情恢复平静。
“陛下,请您下命令。”
“嗯,这还像话。”兰帕里十三世满意地点了点头。“第二,给瑟韦尔城下命令,命令萨摩伯爵加强边境防备,防止萨克王国的军队随时通过王国东北边境入侵。”
德玛一愣:“现在萨克王国那边已经被镇北军压得喘不过来气了,又怎么可能分出精力来入侵?”
兰帕里十三世冷哼一声:“艾瑞克那个蠢货看不出来,你也看不出来吗?萨克王国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击败的话,十几年前我就收拾掉他们了。”
德玛默然不语。
他虽然也怀疑过萨克王国是不是在演戏,故意引诱艾瑞克王子殿下率领镇北军深入萨克王国,但是从前方传回来的消息看,镇北军已经对萨克王国的贪狼军团造成了极大的损伤,更是侵入到了萨克王国本土。
萨克王国方面就算想演戏,也不至于演得这么逼真吧?
再继续演下去,那可是要把自己都给赔进去的。
“第三,命令王国守备军团第二军北上,进入西北行省,暂时接管西北行省防务。”
德玛被兰帕里十三世的第三条命令吓了一跳。
“陛下,这怎么行?如果第二军也离开了,那安威玛尔城内岂不是只剩下王宫护卫军和守备军团第一军了?这个兵力……万一安威玛尔有什么变故,那可怎么办?”
“你觉得安威玛尔会有什么变故吗?”兰帕里十三世大有深意地看着德玛。
“当然,万一您……”德玛忽然停住。
“万一我死了,安威玛尔城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兰帕里十三世冷笑一声。“这不是说不定,而是肯定。留下第二军没有什么意义,相比较起来,西北行省的安危更加重要。”
“陛下,您就这么对艾瑞克王子没有信心吗?”德玛似乎有些奇怪。
“我是对他身后那帮家伙不放心。”兰帕里十三世摇摇头。“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全力支持王室讨伐萨克王国的话,又哪里需要等到现在。说到底,艾瑞克那个小子也不过是沦为了他们的工具罢了。”
德玛脸上表情更加古怪。
“陛下,既然您清楚这一切,那么为什么就是一直不肯下定决心呢?如果您提前就把王位继承人确定下来,我想艾瑞克王子也不会被那些贵族们怂恿着干出这些事情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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