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很平静寻常的话语,这时候在这种场合下问出来,听到楚云笙的耳里,却又是百般滋味。
她是谁?
她很想很想告诉她,她是她的亲侄女,冤死后重生到了这幅躯体上,她很想很想上前抱住她,告诉她这些年娘亲对她的思念,以及告诉她如今举目无亲茕茕孑立的自己是多么无助。
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可以。
莫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众目睽睽,不可以,就是私底下,要把这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告诉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信她,更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会不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不能说,不可说。
想了想,做了决定,楚云笙垂眸,柔声道:“民女曾有幸被分配到锁妖塔伺候两位主子,并不像坊间传闻那样,她们都是极好的人,而且待我有恩。”
闻言,萧宜君身子一怔,她下意识的弯腰拉起楚云笙,郑重道:“你是之前陪着她们的?”
“是的。”楚云笙站起来,咬了咬唇瓣,凝视着姑姑的眸子,认真道:“若是公主殿下不信民女,大可他提些有关两位主子的事情,作为验证。”
萧宜君听罢,摇了摇头,嘴角上已经带了一分苦涩的笑意,她道:“不必了,本宫信你。说来也奇怪,本宫看着你,竟然能生出几分亲切感来,想来,这也许是你在姐姐身边久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几分熟悉。”
这就是所谓的亲情使然,楚云笙心底暗惊,即使换了身躯,即使并不认识,姑姑对她,依然没来由的亲切,而她何尝不是,但此时却不能相认。
暗自将心底的情绪平复,楚云笙将重点转移到眼下,担忧道:“既然公主殿下信民女,那请听民女一言,若两位主子还在,断然不希望看到公主殿下为了抢夺她们的遗骸而以身犯险,甚至不顾卫国的安危。”
说起这里,萧宜君的面上也浮现出了一抹忧色,她转头,怅然的看了一眼四下,最后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两口棺木上,一向从容镇定的她,这时候的语气里居然多了几分哽咽:“我已经对不住姐姐和侄女了,若是不能带她们魂归故土,我此生难安。”
“不是这样的,公主殿下,”楚云笙闻言,心下一急,下意识的一把攥紧萧宜君的衣摆,恳切道:“这事完全不怪你,两位主子对公主殿下除了无尽的思念再无半点嗔怪,但若是今日,公主殿下因为她们的遗骸而深陷为难,只怕九泉之下的她们也难以瞑目,那才是真的会怨怼公主殿下。”
楚云笙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萧宜君,言辞恳切,看着她的面色终于有些松动,继续劝道:“这其间的厉害,相信公主殿下也应该回过味来了,殿下这一路带兵奔来并未遇到半点阻碍,这其中定有诡异,而如今,若是殿下在这里跟普通的百姓起了冲突,只怕更难抽身,想要带着棺木安然无恙的离开只怕是难上加难,所以眼下的重点是要公主平安回到卫国,识破别有用心之人的诡计,至于两位主子的骨骸以及她们的仇……”
说到这里,楚云笙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句,继续郑重道:“我们来日方长。”
言尽于此,她相信姑姑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此时,她不仅仅是她的姑姑,还是卫国的掌权者,身系整个卫国的安危。
天下人或许都以为卫王身子积弱,常年不理朝政,卫国政务仰仗二公主萧宜君处理,其实真相是,身为卫国皇族这一代唯一的男丁的卫王萧景珠,她的小舅舅,在十二岁登基那年从长庆殿玉石阶上跌落,至此丢失了三魂,成了一个基本都不能自理的痴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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