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旷日持久,蜀国民众以为秋收前儿郎们就能回来。蜀国的高层们却都知道,这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战役。
虽说陆逊成功登陆青州,奇袭邺城,可邺城毕竟是魏国都城,又是战争期间,守备何等森严?
故而即便是奇袭,陆逊其实并没有得手。不过好在他审时度势,果断选择了围而不打,只把邺城被围的消息敲锣打鼓地传扬出去。
说来也巧,围城的时候,曹丕,王朗等一班文武并不在邺城,他们去河内找司马氏拉赞助了。
司马氏一直都是曹丕背后的金主,曹丕上位,司马氏得了不少好处。现如今南北战争又起,对面气势汹汹,曹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司马氏这个金主爸爸。
这正谈着,冷不丁传来邺城被偷袭的消息。曹丕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傻了!
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邺城啊!敌人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怎么办?自己还能回去吗?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司马氏给他出主意,说邺城易守难攻,即便被围了也没什么,现在最忌讳的就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他们分明是想围点打援,可不能中计。
这反应,和当年柴桑被围时,孙权的反应一毛一样。说到底,被围的不是自己家,自然就急不出来了。
曹丕欲哭无泪,没法子,自己只带了几百亲卫到的河内,处处都要仰赖司马氏,人家说不急,那只能是不急了。
却不是战事瞬息万变,从邺城被围到长安被围,再从长安被围到许都被围,随着时间的流逝,蜀国的三路大军各自完成了自己的阶段性任务,将邺城,长安和许都团团围困。
曹丕被困河内,进退两难,他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被刘妍重点关照的敌方大将军曹仁。
由他率领的本部人马正撞上刘妍。当然,这也是刘妍为什么选择到襄阳与诸葛亮汇合的原因。
于是,可怜的曹仁被重点照顾。诸葛亮被刘妍耳提面命:曹仁很厉害,曹仁满脑子都是诡计,曹仁心狠手黑,曹仁没那么好对付,某人耳朵里都快出油了,心说老板你这么给曹仁拉票真的好吗?
不过,他心里明白,老板这么再三再四的提醒他,潜台词就是北伐可以输,曹仁必须死。
明白了这一点,剩下就是怎么把他弄死。不下百次的各种尝试后,终于在一次小战役开始前,让他喝下了有毒的生血。
结果那一仗还没打完,细作就传出消息,曹仁死了,暴毙,七孔流血。
得了确切消息的诸葛亮马上把这消息告诉正在后方“视察”的刘妍。
某人一高兴,得意忘形,笑得太用力之后竟岔了气,一口气没回上来,脸色憋得青白。
吓得边上黄叙扛起她直奔卧室,诸葛亮懵了个圈:“这,什么情况?”
结果军医一检查,啥事儿没有,只是笑岔气了。事后刘妍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瞧黄叙紧张的那个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那啥了。
曹仁一死,对蜀国来说既然是天降喜事,虽然我方没能得到他的尸体,没法个月的城,十几天就打进去了。
刘妍跟着大部队进城,皇宫自然是不能进的,虽然那座皇宫是曹操搭建的布景,毕竟皇上真的住过,这是龙邸。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路过皇宫后,刘妍熟门熟路地指挥着自己的马车,穿过几条街,拐了个弯,到一座大宅门前停了下来。
“子安,陪我进去。其他人,先去司空府里侯着吧。”刘妍抓住黄叙的手,话却是对诸葛亮说的。
诸葛亮丝毫没有迟疑,也没有询问,恭恭敬敬行礼后带着众人转向。
黄叙感觉到刘妍的手有些颤抖,他反手握住:“我在。”
刘妍深吸一口气:“陪我进去。”
“好!”
侍卫将大门敞开,里头的人早已清空。刘妍挽着黄叙的手,走进这间大宅。
没错,这里是曹仁在许都的府邸,却也是刘妍上辈子丧命之地。
如今,她又来到这里,一切和记忆里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出入。
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刘妍穿堂过室直接去了马厩。
马早就被牵走,料桶和工具都还在。刘妍狠狠嗅了嗅空气中的马臭味,嘴角一勾:“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她指着食槽里的饲料残渣:“你信吗?味道不错的。”
“……”黄叙不知道怎么接茬,沉默应对。
“老师一直想问我,为什么我是这样的,别人家十岁的孩子都不是我这样……我却没敢告诉他……”
“我吃过这个……住过这里……没想到今天,我又回到这里……子安你知道吗?当时我每活过一天,第二天就会恨自己昨天怎么没舍得死。可真的没死成的时候,又会想,再过一天吧!虽然明天一定不会好,但总算是过了一天了。”
“……”听着刘妍絮絮叨叨的诉说,黄叙的心翻搅得厉害。可令他更难过的是,她没有哭,连声音都没有哽咽,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他与她的相遇是在她十岁的时候,那之后发生的事,他基本都知道。那么这些他不知道的,徐庶想知道,刘妍不敢说的事,发生在十岁前?
一想到这里,他恨不能把刘备拖出来再杀一千遍!
一把拉过她,公主抱,大步流星走出院子,片刻都不想停留,不想让她再回忆下去。
“我没事,你看我都不难过。我已经长大了。”刘妍搂着黄叙的脖子,一遍遍说道。
奈何黄叙冷着脸,没有任何回应。
“子安,你小时候虽然住在药罐子里,但父亲母亲是真心疼爱你,魏延他们也把你视作珍宝。可是我,现在你知道了,我从小被遗弃,父母视我为无物,我视他们为仇敌。你……会嫌弃我吗?”刘妍明知故问。
黄叙只是横了她一眼,意思是“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依然沉默不语。
“好啦,你这样甩脸子给我看,我好怕啊!对了,带你去个地方。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东西应该还在……就往前走,穿过大厅,再往前走点……”
黄叙就这么一路抱着她,来到了厨房所在的院子,在灶台边堆放柴草的隐蔽角落,挖出来两个陶罐,一个陶罐装的是酒,普通百姓喝的米酒,没什么特别。
另一个陶罐里,叮叮当当倒出来一堆的铜钱,里面居然还有女人的首饰,汗巾,玉佩,小孩的银锁头。把黄叙看愣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还在这儿!曹仁从许都直接去的青州,带的也是亲兵,丫鬟仆役都留这儿了,厨子自然也留这儿了,这厨子,哈哈哈,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还了他。”
连这么隐蔽的小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她在这里呆了多久?每天都生不如死的情况下还关注了这些?她又是怎么逃出来,怎么回到刘备夫妻身边的?
黄叙有一肚子问题,却选择了一句都不问。反而说:“时间不早了,诸葛先生还在司空府等你呢!我们过去吧!”
离开曹仁府邸,刘妍坐上马车,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个人,这段往事彻底放下了。自己预料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就过去了。
还好老师没有来,如果老师来了,那个大厅,自己能若无其事地路过吗?就是在那里,上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老师,结果惦记了两辈子才放下。
曹操的府邸刘妍上辈子没机会进,这辈子却堂而皇之地坐在议事大厅的主位上,只是这一次,黄叙就站在她身边,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刘妍与属下议事的场合。
好在能坐在这里议事的,都是主心骨,就算看见黄叙在场,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大家也没啥心理波动,至少没把心理波动写脸上。
“我们进许都了,终于进来了,诸君与将士们辛苦了,接下来的路,师兄你带着大部队继续往前,我,就留在这里,静候佳音了。”刘妍对诸葛亮如是说。
“诺!”诸葛亮起身领命,长出一口气,殿下不随军了,真是太好了!心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邺城那边,陆大家的可有消息?师兄你斟酌出兵驰援的时机,那是一场硬仗。”刘妍嘱咐诸葛亮:“千里长堤眼看就要铸成,切不可大意。”
“谨遵殿下吩咐,请殿下放心!”诸葛亮躬身道。
“对了,你就暂时安置在曹仁的府邸吧。改日等我面见皇兄再做更改。”刘妍吩咐道。
“诺!”诸葛亮心下奇怪,既然你不住那儿,为啥一进城要直奔那里呢?他得有多大脸面才能上老板帮忙看房子?聪明的他选择保持沉默。
“好了,我乏了,今天就到这里,师兄回去琢磨邺城的事儿,尽快出个章程,陆大家的心里指不定多急呢!”刘妍端起茶碗,众人起身告退。
大家都走了,刘妍问黄叙:“我们什么时候,怎么去拜见我那皇兄才合适?”
“怎么见都合适。”黄叙不忍她钻牛角尖,给了她一个万能的答案:“皇上现在是山阳公,曹氏有恩于他,他撇不了。”
“可他万一一狠心撇了呢?”刘妍问出了心里最大的担忧。
“那他就与刘备是一样的人了,你又怕他什么?”黄叙揽过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有我。”
“嗯,我明白了。”刘妍展颜一笑,伸手拉过他,整个人面饼状贴上去:“谢谢你,你真是太聪敏了!”
“不聪明能被殿下选上吗?”黄叙一把把人拎起来名副其实公主抱:“殿下是不是该给些奖励?”
“我选你又不是因为你聪明,实在是因为我也不认识其他人啊!”刘妍还想再挣扎一下。
“哦……殿下的意思是怪我?怪我妨碍你认识其他人了?”黄叙低头看她。
“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说……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小情话一套一套的。
几天后,刘妍与黄叙便装简从来到了山阳,一路装模作样地询问,一边信步来到了一座学馆门前。
学馆大门敞开着,没有门房,巨大的影壁隔绝了窥探的视线却不阻挡出入的脚步。朗朗书声从里面传出,稚嫩的童声听在刘妍耳朵里却只引出了她的叹息:哎,皇兄怎么就只剩这点儿出息了?
“你很失望?”黄叙牵着她的手,径直往里走。
“我还没想好说什么呢!”刘妍有些犹豫。
“进去想也是一样。”黄叙不为所动。
“……”太直接了吧!
公主进了书院,外头自然由近卫团团围住,围观群众不明所以,越聚越多。
刘妍不管这些,被黄叙拉着直奔主题,不一会儿他们就站在了刘协所在的教室外面,而刘协正在童子们中间绕圈,监督他们朗诵。
瞧了一会儿,冷不丁背后出现一个清亮的声音:“请问……两位从何而来?”
“嗯?”刘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书生。还没等她接话,刘协从里面出来了,一边走一边说:“阿浅,接下来的课,你替我上了。”
“诺!老师慢走。”被称作“阿浅”的书生躬身一诺。
刘妍见状想要开口,又被刘协打断:“去我府上详谈。”
心领神会一路跟着出来,门口的百姓们瞧见刘协一个个或拱手或作揖,一连串的“大人您安好?”
刘妍忍不住笑了:“兄长果真是爱民如子呢!”
刘协撇了她一眼:“难为你今天带着夫婿来探我。”
“哈哈,你我兄妹本就不该生疏的。只是山高路远,这一路,着实艰难。”刘妍打着哈哈将刘协的埋汰揭过了过去。
不多时,众人便驱车到了刘协的府邸。刘妍见到了曹氏,先给她鞠躬:“小侄儿甚是乖巧,我很喜欢!”
曹氏的眼泪直接就下来了,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吃饼的女娃:“这是他姐姐,所幸是双生胎,谎称只生了她,这才送走了另一个。”
刘妍恍然:“原来如此。”一边刘协见不得曹氏哭泣,过来拍拍她的肩:“你去瞧瞧厨房,叫他们准备些吃食。”
曹氏抹着泪走了,刘协叹了一句:“二位前来,究竟为何?”
“皇兄,你把儿子推给我带,自己倒是自在。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我来,一是拜见皇兄,叩谢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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