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说这话的时候不是现在,是王家栋跟樊文良曾经出现过一段冷淡时期,那段时期许多事情都让人看不清楚,很多人都有意的疏远了王家栋。
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说这话的寇京海也在挖空心思的接近王家栋,作为信息科科长的寇京海,他的直接领导应该是范卫东,但是寇京海跟范卫东的关系一直不咋地,信息科长都当了七八年了,适当的调整投资战略也是情有可原的。
尽管寇京海说的有道理,但是彭长宜却不这么认为,且不说王家栋这块云彩有雨,即便没雨的话,伤害感情的事他也不会去做,这不是愚忠,是性格。
性格这东西是生就骨头长就肉的,是改变不了的。
彭长宜回到自己科室,手捧着报纸,却无心看,脑海中闪现出任小亮的背影。
在机关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日子里,彭长宜非常知道自己的优势,他头顶上的这片丰厚的云彩就能降下甘霖,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所以,他比其他人就显得淡定和从容。但是在内心里,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星空的憧憬和仰望。
他当初就是依靠岳母当年和王家栋是上下级的这点关系,调出教师队伍,来到了亢州权力的最中心地带。
王家栋第一眼见到彭长宜很是喜欢,说他面相忠厚,说话得体,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担负起他秘书的工作。进入机关的第一步,彭长宜就给自己定下规矩:埋头做事,用心学习,苦练内功。
也许江帆说的对,我们每个人都重要成长,在这个大舞台中成长。
这里,的确是个大舞台,每天都有人登台和谢幕,每天都有悲喜剧上演。
记得他刚调入机关时王家栋跟岳母说的一句话就是“先让他跟着我锻炼锻炼,学学规矩。”
那时,彭长宜就反复琢磨这个规矩指的是什么?
官场里有许多规矩,没有明文规定,但其分寸拿捏的程度,有如某项国际标准一样,既严格,又细化,而是似乎还有据可依。
官场的规矩,是必须要学的,学习当伙计的规矩,学习做人的规矩,学习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各种规矩。
规矩跟谁学,跟上司学,跟同僚们学,学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发现,你已经不是你了。
彭长宜自认为在机关的三年时间里,他学到了很多规矩,尤其是跟领导相处的规矩。那就是无论领导多么赏识你,你到死都要明白一个道理:领导永远是领导,伙计永远都是伙计。
尽管有人说伴君如伴虎,但是,如果你不给他制造伤害你的理由,大多时候跟着这只虎是能够让你受益的,这就取决于你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位置上了。
如果你认为跟领导很熟了,熟到了你我不分甚至是尾大不掉的时候,那就有被吃掉的危险了,历史上的年羹尧就是最好的范例。
领导就是头顶上最实惠的一块云彩,维护好这块云彩,自己就能得到更多的恩泽,这是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
领导的秘书,就是要善于维护,维护领导的形象,维护领导的工作想法和思路,他一旦有了新的思路,你就要顺着这个思路提前走下去。
领导的思路就是种子,你要让领导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领导点个点,你要让他变成圈,领导划个圈,你要让这个圈里丰满起来,所谓把蛋糕做大,就是要把领导的蛋糕做大,领导的蛋糕大了,你的才能大。
眼下,部长要抓用人制度的改革,要拿北城当试点,尽管是摸索阶段,但是对于彭长宜就不只是试点这么简单的事了,他要让这个试点开成花,变成经验,变成值得在全市、全锦安推广的典型经验,甚至在全省、全国也不落后的经验。
由于北城区的特殊情况,看到任小亮又在上下活动,彭长宜也就有些不平静了。就像江帆说的那样,对权力的渴望是男人的本性,每个进入官场中的男人,都将掌握政治权力作为自己最大的追求。
是啊,对男人是这样,那么女人呢,她们来这里干嘛?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丁一一眼,只见丁一正在低头研究政府那些快报,但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可能意识到了对面的目光,丁一抬起头,看了科长一眼,见彭长宜对着自己或者是自己之外的什么东西发呆,忽闪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彭长宜笑了。
丁一感觉科长发呆的样子很真实,完全是不设防的那种发呆,没有了平时的伪装,他的笑很真实,很可爱……
朱国庆进来和彭长宜打招呼,彭长宜送走他后转回身,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了电话,是找丁一的。
彭长宜举着电话说:“小丁,找你的。”
丁一愣住了,说:“谁呀?”
彭长宜摇摇头,“没听出来。”他确实没听出来。
打给丁一的电话很少很少,同学和家里人找她很少在正常的上班时间,一般都会在下午头下班前。
她随后一想,肯定是哥哥,哥哥不放心小狗一一,特地打来电话询问情况。接过电话,她欢喜地刚“喂”了一声,就听对方说道:“你只需听我说,别出声。”
丁一愣住了,她听出了是王圆的声音,就不由地看了大家一眼,随后背过身去。
“你那狗应该是血缘比较纯的京巴犬,而且是部队出来的应该叫军犬。如果放在你的宿舍里养,它的功能会退化,你早上出来遛它的时候,就放到我公司,白天有专人照顾它,晚上你再牵回去。我已经派人给它做了漂亮的窝,你下班可以过来先看看。”
丁一为难了,她不知道王圆怎么知道小狗是军犬,是不是从小狗的行头中看出来的?
她不想追问这个问题,尽管王圆说不让她出声,她还是很客气的说道:“不麻烦你了,我会照顾好它的。谢谢你。”
说着就要挂电话,这时就听对方又说:“你在宿舍里养着,早晚会被人发现,再有它会蜕变回一只普通的狗。”
“我先试试吧,如果不行再麻烦你,谢谢了。”
见对方不再说话,丁一就放下了电话。
丁一显的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看着墙上的电子挂钟。
机关里有个很普遍的现象就是到了上午十一点后,各个办公室的电话比较忙碌,这个时候接到的电话大部分是约吃饭的。
彭长宜也接到了约吃饭的电话,但是他不到下班的最后一刻,不敢应允任何人,尽管他目前是科长,但大都时候还是部长身边的秘书,部长习惯了拿他当秘书用,部长不走他是不能安排自己活动的。
东城区办事处副书记姚斌给他打来电话,问他部长屋里这会有人吗?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我刚出来,有人。”
姚斌又说如果部长中午没安排他就过来,如果有安排了他就请彭长宜吃饭。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安排,但是也不排除有临时变化。我目前也不能定,你老兄应该明白,我在下班前一分钟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姚斌笑了,说道:“没事,我等你电话。”
姚斌,彭长宜师兄,比彭长宜早六七年毕业。姚斌的父亲退休前是亢州政协主席,有了父亲的关系,姚斌毕业后就直接进了政府机关,后从理论研究室主任的位置调到城关镇任副书记,撤县建市城关镇分家,他就平调东城区办事处副书记,是全市唯一一个正科级的副书记。
姚斌认为市委两次这样的决定对他很不公平,他选择了接受,并且没有找过一次领导,但是最近他打破了沉默,因为有一次他跟彭长宜说“敢情还真是叫唤的孩子有奶吃!”
官场的确是这样,这是一个极其讲究尊严和规矩的地方,又是一个极其不讲究尊严和规矩的地方。
矜持和清高这些可贵的品质在官场中是万万要不得的,因为没有人会主动提拔你,没有哪顶乌纱帽不是自己主动争取而是大风刮来的。
现实中的官场都是论位子定尊严,位子有多大你的尊严就有多大,人们不管你得到位子的过程是不是有尊严,尽管姚斌是干部子弟,但是干部子弟也需要放下尊严抢帽子。
彭长宜平时和这个师兄关系走的很近,尽管他只是一个小科长,这个师兄从来都对他高看一眼。母亲去世时,姚斌正在外地考察,他特地托别人给彭长宜随了很厚的礼金。
彭长宜很感激姚斌的这份情谊,两会后,彭长宜分批、分系列地答谢朋友,有一次请到了姚斌和几个朋友,结果姚斌最后反而给他结了帐,事后还说等彭长宜有职有权后再请他。
在一次单独相处中,姚斌委婉的向他透露过想回北城的想法,要彭长宜帮他留意一些情况。
在机关,即便是彭长宜这样的小科长,也有自己活动的圈子,这种小圈子很隐秘,每个人都有。
因为谁都在为以后铺路,机关是摇篮,他们早晚都会飞出去。所以积累人脉就成了年轻人必需的课目。
彭长宜也不例外,显然他比别人更具优势。
北城主任病重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许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
当时彭长宜就觉得这个难度比较高。据他观察,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姚斌一人,明摆着那里就有一个任小亮,无论是实力还是社会关系以及个人的活动能力,都在姚斌之上。并且他还是那里的副书记,本身就占着先机。
按常理说,任小亮公关比姚斌要单纯一些。姚斌毕竟是本地人,而且父亲还是退下来的市级干部,这些东西有时是优势,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劣势。
那个时候他就跟姚斌说,师兄应该比我更清楚北城的情况,如果师兄真想试试,光走王部长的关系绝对不行,各单位一二把手的配备向来是樊书记拍板儿的事。
姚斌当时说你只需给我留意王部长就行了,樊书记那里会有考虑。
彭长宜进一步说:师兄也的确该用用心思了,四五年的正科级副书记了,年轻有为,即便不去北城,到别处也是不无可能。
姚斌明白彭长宜的意思,笑着说道:“你该出徒了。”
彭长宜知道他猜中了姚斌的用意。
放下姚斌的电话,他看了一下表,走了出去,来到了部长办公室,城建局局长在那里。
见彭长宜进来,王家栋站起身来,跟城建局长说道:“就那样吧,你先回去。下来我和樊书记磨叨磨叨。”
局长站起身来说:“您老如果中午没什么重要安排,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
王家栋说:“我的安排彭大科长都掌握着呢,我都不知道接下来他要怎么安排我。”
彭长宜知道,每当部长说这样话的时候,就表示他不想跟眼前的人去吃饭。但是作为上级领导,又不能完全拒绝下属的好意,只好推到秘书身上,由他出面拒绝。
彭长宜一笑说道:“今天的饭局昨天已经定好了,要不您改天?”
局长本来对这种临时邀请领导就没抱多大的希望,况且如果真想请领导吃饭,也不能在办公室里约。他就笑着点点头说:“那好,我就不打扰领导了,改天再专门邀请。”说着,就走了出去。
王家栋活动了一下双臂,说道“半天没动地方。”
彭长宜说道:“您中午有安排吗?”
王家栋笑笑说道:“不是你小子要安排我吗?”
彭长宜笑了,说:“我那是糊弄别人的,难不成把您也糊弄住了?”
“我不管,反正中午饭冲你说了,我先去看看樊书记。”说着,就走了出去。
斗罗书:(www.douluo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