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这块残破的跳板,在清晨的微光中醒过来,身后的人早已不见,他冻得发抖,勉强站起来,像一只刚出生的幼鹿般,腿直哆嗦,又软软地倒下去,最后用手撑着地,才一点点站住了。
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的喉咙很疼,身后那处更是千疮百孔,动一下便钻心地痛,昨晚不仅流了血,黎素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已经肿胀不堪,似要烂了。
不过那白浊液体倒是干涸了,不会如失禁般一股脑全流出来,叫黎素难堪。
他这一生都是光鲜的,从未试过如此狼狈,他像个乞丐,像只野狗,像个被人白嫖了一整晚的青楼男妓,但是他心里并不恨阿东,起码一开始,他是心甘情愿的。
有一瞬间,黎素不知道何去何从,他茫然看了看来时的路,觉得遥不可及,但是身后的羊肠小道,又不知通向哪里。
最后,黎素一瘸一拐,他走到上山的那条路附近,从背后敲晕了守卫,扒下其中一个的衣服,为自己换上。
悄无声息地回到庭院中,阿北恰巧从外头回来,与他相遇,见黎素这一身打扮,不由称奇:
“主人,您这是……有任务在身?”
黎素嗓子干哑,只得忍痛道:
“你不必多问,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刚下了热水,他觉得浑身都似散架一般,泡在水中便不想出来,双腿之间一片狼藉,身后的伤口在热气氤氲中开始隐隐作痛。
直到水冷了,他才从浴盆中爬出来,哆哆嗦嗦给自己擦干净身子,趴在床上径自上了药,随后便昏睡过去。
小和尚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莲花生,他们一行人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停了,已是晚秋十月,这处林子里开满了木芙蓉,红的似火,白的如雪,摇曳生姿,连胖狐狸都不禁将脑袋伸出车帘,痴痴地看。
修缘猜想,这地方应当距天一教的分坛不远了,否则众人不会如此松懈,越行越慢。
中午黄岐给他送饭,修缘想问莲花生的去向,又怕引得黄岐生疑,只得随口道:
“这地方风景大好,我们可是要在此多留些时候?”
黄岐苦笑道:
“你若是喜欢,我便上报教主,他自然会顾着你,多呆些日子也无妨。”
修缘心里冷笑道,多呆些时候,给他磨刀霍霍么?
“不必了,你们这一路也累了,早点赶回去,好各自休息。”
黄岐无话可说,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似的,半天才又道:
“也无妨的,前面就是分坛,凿齿早已先到一步,教主也去打点了,稍后会回来与我们会合。”说完见修缘坐下吃饭,便退了出去,与叶蓉等人守在外头等。
修缘自同莲花生一道,与被软禁并无二致,就算莲花生化作平安,二人情投意合,他也不甘心就此沦为魔教禁脔,更何况他现在早已心如死灰。
他心里开始默默算计。
有甚么事值得莲花生亲自过问,连凿齿也一起带去了。凿齿一出,必是为了震慑旁人。修缘想来想去,想到先前在山上别院中,莲花生捉了包括少林方丈在内的一干人等,可见将凿齿带去,多半是为了看守他们。
如果西南那几个门派中诸位高手都被转移到分坛,凿齿也去看守,想必莲花生是要有大动作了。
修缘左思右想,最后目光落到了趴在角落里玩尾巴的胖狐狸身上。
他走过去,蹲在狐狸旁边,捉住了它的尾巴,放在手心里一边抚摸,一边道:
“阿呆,你愿意帮我么?”
这一日,林子中不断有笛音绕耳,悲凉苍茫,叶蓉一干人在外头守着,听到了,不由动容,对黄岐道:
“首领,那小和尚……”
黄岐摇摇头:
“莫管他,教主还未回来,我们做不得主。”
叶蓉当他形单影只,思念教主,午膳时还给他加了菜,也将胖狐狸抱走,喂了些好的。
谁知呆狐狸吃得太饱,懒洋洋地坐在林子里晒太阳,抱着肚子,不时甩一甩尾巴,十分惬意的样子。
到了傍晚,大概食物都消了,这狐狸又活泼起来,身子看上去轻盈一些,钻进花丛中扑了几次蝴蝶,没有扑到,却也不恼,又成了辣手摧花,接连咬了好几朵盛开的木芙蓉,嚼了半晌,似乎没有味道,花瓣散了一地,又咬了一朵更大的,飞奔到车中,送到修缘面前,修缘将车帘掀开,看到林子里的落花的惨状,不由拎起狐狸的尾巴,将它倒提过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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