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宁进得殿来,见皇上正伸平了胳膊由几个宫人伺候着穿衣,不敢仰视,连忙低下头去,伏地叩首道:“臣赵咏宁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时泱挥手道:“起来吧。听说昨日的刺客已审出了结果,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咏宁俯首道:“回皇上,昨日那两名刺客押到刑部,还没过堂就招了,原来都是山西的灾民,因为活不下去流亡至京城,又仗着自己有武艺在身,进宫杀了两名侍卫,抢了衣服佩刀去,伪装作宫中侍卫,伺机刺杀皇上。”
陆文远在帐中听得一惊,只道此事怎么又与山西灾情有关。然而转念又想到,这不正是个让皇上了解灾情的大好机会吗?范哲甫前番得以蒙蔽皇上,就是因为皇上久在深宫,没有意识到灾情的严重,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皇上好好认识一番。一念至此,连忙从帐中探出头来,奏道:“皇上,灾民进宫行刺,实是胆大妄为,罪不容赦,但由此也可窥见山西灾情之严重。只求皇上明鉴,早日出面主持赈灾事宜,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一番话说得铿锵恳切,却没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赵咏宁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只道自己上次见他还是在东厂诏狱,怎么如今竟跑到龙床上了。一时惊疑不定地看看陆文远又看看皇上,心中兀自猜测个不停,连眼下的正事都忘了。
朱时泱见他如此形状,也猜到他是想歪了,不动声色地往陆文远身前挡了挡,沉下脸咳嗽了一声。赵咏宁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去。陆文远也知自己失了形状,却又不甘放弃,继续对朱时泱奏道:“皇上,山西灾情刻不容缓,皇上不能再受范哲甫的蒙蔽了。皇上想想看,臣刚一将灾情汇报给皇上,范哲甫就将臣抓进了东厂诏狱,可见其掩饰心切,山西此番灾情加剧,定与他脱不了干系。皇上若想切实了解灾情,不妨去刑部听审。这两名刺客皆是山西灾民,自然对灾情深有体会。”
赵咏宁也道:“皇上,陆大人说的是。山西灾情实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微臣昨日主审,已深有体会,皇上切不可受范哲甫的蒙蔽,轻视灾情,不如就如陆大人所言,移驾去刑部一审便知。”
朱时泱见两人言行恳切,神情凝重,遂也重视起来,又想到昨日两名刺客拔刀相向,甚为猖狂,也是心中有气,想了一想,终于沉声道:“也好,你们便去准备,朕即刻前去听审。”
皇上摆驾出宫,前朝大为震动。范哲甫得了消息大惊失色,想要前去阻拦,却又如何阻拦得住,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的御驾远去,只能跌足长叹。朱时泱本不让陆文远伴驾,只怕他伤势加重,却又实在拗不过他,只得吩咐桂喜拿来一件自己的便服与他穿上,一同来到刑部。
刑部大堂内肃穆森严,两行公差手执刑棍分列两侧,刑部尚书并刑部左右侍郎已在堂下恭候,见圣驾到来,立即带领众人行叩拜大礼,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时泱差他们起来。堂上的公案后已设下一处屏风,朱时泱领着陆文远步入其后,在桌前坐了,便吩咐开审。
堂上众人纷纷就位,刑部尚书亲自主审,两位侍郎左右作陪,公堂上一时寂静无两,只听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带犯人!”
四名公差将两个刺客带上堂来,哗啦啦一阵锁枷声响,方自跪定。刑部尚书又一拍惊堂木:“堂下犯人,胆敢进宫行刺当今圣上,该当何罪!”
两名刺客已受过刑,浑身伤痕累累,几乎跪也跪不住,闻听此言,却是撑足了气力,厉声笑道:“笑话,那狗皇帝昏庸顽政,弃苍生黎民于不顾,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本是替天行道,又何罪之有?”
陆文远在屏风后听得一惊,连忙看顾皇上脸色,见其沉了脸一言不发,眉目微锁,不知是何心意。
刑部尚书浓眉一轩道:“大胆狂徒,竟敢出言不逊,来人,给我大刑伺候!”抽了一片堂签扔到地下。两列公差中立即有人应声而出,左右摁倒了两名刺客,咿咿呀呀上了一顿刑。
两名刺客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却犹自骂不绝口。朱时泱等得不耐烦,示意刑部尚书停手,继续询问山西受灾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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