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有些动容,为了庇护我,他也是蛮拼的。
傅谅,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酒至酣处,皇上对傅谅道:“太子,大祭司乃是皇后兄长,你的舅父,此番他不远万里从突厥来到大齐,是为出使,也是为探望你,你理应敬他一杯。”
傅谅却道:“父皇,舅父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今日身体不适,方才喝了不少,此刻已是不胜酒力,不如来日再敬。”
这货简直……
虽然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可皇上是在为他做人,毕竟他的太子之位多半是仰仗突厥的支持。而他却不领情,非但驳了皇上面子,还让元睿难堪,真真是个不知好歹。
那厢元睿本欲伸手端酒觞,闻言,那手僵在半空中,神色颇有几分尴尬。皇上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意,仿佛就要呵斥傅谅,我见势不妙,忙起身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旅途奔波,玉体抱恙,确实不能再饮,不如由微臣代殿下先敬祭司大人三杯。来日若有机会,再让殿下与祭司大人畅饮,以陪今日失礼之罪,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看了傅谅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半晌,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既是如此,那便由戚爱卿代饮。太子,你且改日再喝吧。”
“多谢皇上!”
我平日里极少饮酒,酒量本就不是很好,如今一次性喝下三杯烈酒,登时感觉满口满鼻都是酒气,似有一把烈火从喉头一路烧到胃腹,烫得厉害。
见我如此豪爽,元睿呵呵笑了起来,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想必这位姑娘便是传说中的齐国第一女傅,戚玉琼戚大人吧。早就听闻戚大人才貌双全,乃是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闻言,我不禁甚是欣慰——原来我竟已成了传说,也不枉我兢兢业业地被傅谅坑了这么多年。
皇上点头道:“戚爱卿侍奉东宫多年,忠心耿耿,克勤克俭。将太子交予她,朕也能放心。”
我谦虚地笑了笑,分别向元睿和皇上作了一揖,朗声道:“祭司大人谬赞了。承蒙皇上错爱,如此信任微臣,微臣不胜感激惶恐,不敢有负皇恩,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
元睿赞许道:“不错,戚大人果真没有辜负第一女傅的盛名。”
我坐下,脑袋有些发晕,遂赶紧夹菜缓解酒意。傅谅伸脚踢了我一下,我一噎,扭头见他笑意盈盈地望着我,那神情仿佛在说:好兄弟,讲义气!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懒得理他。他微微一怔,旋即将大眼睛瞪得老大,使劲看自己的胳膊。我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皮笑肉不笑地对他扯了下嘴角。他悻悻地撇了撇嘴,缩回脚,默默地抓起盘中的羊腿啃了起来。
幼稚!我腹诽。
转过头时,无意间发觉傅惟正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眸光灼亮迫人,深不见底。视线相触,他很快便移开目光,面上是风过无痕的淡然。
我心下一刺,口中的佳肴瞬间失去了滋味,如同嚼蜡。
***
宴酣之乐尚在继续。
酒劲慢慢上来,我开始头晕脸热,眼前之物似有重重叠影,遂借口更衣离席。
风转急,凉意如水般透入体内。
夜色浓重,笼罩着辽阔的原野,显得幽静而寂寥。明月倒映在澄澈的湖中,被涟漪搅碎,湖面波光潋滟。
我倚在湖边的巨石旁歇息,夜风迎面而来,将我吹清醒了大半。
不知因为那意味不明的一瞥,还是烈酒在体内作祟,莫名的烦闷之感如潮水般袭上头,如同百爪抓挠,急需发泄却又无可排遣,十分不是滋味。
我附身拾起一枚石子投入湖中,只听“咚”的一声,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月晕映在水中,随波浮动不息。
恰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戚大人?”
我转身一看,来人是一名胡服装扮的年轻男子,模样甚是眼熟,应当是元睿带来的猎手。他缓步走到我身边,笑道:“戚大人何故独自在此?有心事吗?”
我顿觉有些好笑,道:“公子会不会想太多,本官不过是酒气上头,难受得紧,出来醒醒酒罢了。”话罢,将他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问道:“未知公子高姓大名?”
他拱了拱手,道:“在下元君意。”
“姓元?你是突厥王族?”
视线撞进他的眼中,我不由愣住,心下浮起一丝疑惑——他是黑瞳?
据我所知,突厥起源于西域楼兰,故有西域血统,族人皆为蓝瞳,傅谅的眼睛就不是纯黑色,而是黑中带蓝。这人却生得一双黑亮的星目,眉宇之间亦无粗犷之气,反倒尽显清秀儒雅,与浓眉大眼的突厥男子截然不同,颇有几分像南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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